應天巡撫陷入困頓(2 / 2)

海瑞的另外一項重要改革更是激起了整個官僚集團的反感,使一度眾望所歸的海瑞陷於非常孤立的境地,這就是“裁減郵傳冗費”。驛路在中國古代交通運輸史上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明代開國之初,朱元璋等人即特別重視驛路的建設,為公差人員的往來提供方便,並製定了較嚴格的規定:“州縣理民事,驛遞管過客。”州縣官吏不準參與驛遞之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出於種種原因,這種製度已形同虛設。驛遞經費的拮據促使來往官吏責成地方官提供所需車馬,地方官為交好路過的高官也主動地提供方便,而這種額外的費用都向境內的民戶攤派,自然增加了民戶的負擔。海瑞蒞任後,發現“過客之費,不減貪吏”,就大刀闊斧地進行更張,大幅度地削減來往官吏的招待費用,甚至對細枝末節也進行了明確規定。如將鼓吹旌旗手由原來的八人改為一人,輿夫扛夫由二十四名改為四名。

海瑞的本意在於減輕平民的負擔,緩和社會矛盾,無可厚非,但這種處理方式不免過於簡單,大有“不近人情”之嫌。封建時代官吏升遷轉調相當頻繁,而且一般均攜帶家眷。在交通條件相當艱苦的年代,長距離的輾轉奔波是非常不容易的,正如俗語雲:“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而改善交通環境與設施,則是官府的重要責任,如果朝廷對此忽視不理,必將使這種交通運輸矛盾更加突出,增加奔波中的各級官吏的痛苦,明代驛站的演變正說明了這一點。驛遞製度自洪武年間確立後,一直未作任何更訂,至海瑞生活的年代,已有近二百年的時間。原有的製度顯然已大大過時,日趨腐敗的明朝政府對此視而不見,各級地方官吏必然根據實際情況進行幹預與調整,為來往官吏提供便利,很難一概歸結為阿諛逢迎。海瑞對此缺乏認真的分析,閉口不談朝廷對驛遞製度弊端的責任,卻簡單地以“恢複祖製”為旗號,一味削減官吏驛站待遇,使過往的官吏陷於無人理睬的境地,扛夫與驛馬不足,隻得自己掏錢另外雇請,可謂苦不堪言。有的官吏甚至幹脆繞道而行,離開海瑞的轄區。應天十府的各級官吏怨聲載道,對海瑞的這種更張均持反對態度。“眾怒難犯”,在官官相護的封建官場上更是如此,這使海瑞在遭到彈劾與攻擊時再也沒有人肯站出來替他鳴不平了。

海瑞就任應天巡撫僅僅半年,和應天十府有關聯的朝、野官員便對海瑞群起而攻之。首起發難的是給事中舒化,他以為海瑞做事“不達政體”,應召到南京任清閑之職。另外一個給事中戴鳳翔以海瑞“庇奸民,魚肉縉紳,沽名亂政”,彈劾海瑞。對此,海瑞十分憤慨,他在《被論自陳不職疏》中對戴鳳翔的誣蔑進行逐條反駁。指出:“鳳翔不考其初,據今日論,謂民為虎,鄉官為肉,不知鄉官二十餘年為虎,小民二十餘年為肉,今日鄉官之肉,乃小民原有之肉,先奪之,今還之,原非鄉官之肉,況先奪其十百,今償其一,所償無幾。臣竊恐鳳翔居鄉,亦是此景鄉官也。”反駁詞嚴義正,句句在理。但是,海瑞還是被罷免了應天巡撫之職。雖然當地百姓聽說海瑞將離任,“號泣載道”,但絕大部分官紳們則額手稱慶,相互道喜。

在海瑞將要赴新職之時,首輔高拱又乘機傾軋,裁革其南京糧儲都禦史之職。麵對這樣明目張膽的報複,剛直的海瑞憤憤不平,毅然上疏告病還鄉,心灰意冷地回到瓊山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