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蘭回到鍾粹宮,雖然說了氣話不理載淳,但是他一個孩子,自己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怎麼能任他這麼折磨自己的身體,她坐立難安,“小朱子,傳六爺,本宮在養心殿與他有要事商量!”
養心殿。
奕訢得知小皇帝為了救額娘在佛堂拜佛不願起身,立刻來養心殿見佳蘭,他還帶來了小貝勒載澄。載澄八歲,比載淳大兩歲,但是在恭王府仗著額娘的寵愛,耀武揚威,別說是府裏的事,連大街小巷的芝麻綠豆小事,他也要查查管管,惹出不少亂子,簡直象個小霸王。奕訢隻有他一個獨子,自然隻有歎氣也不敢對他太嚴格。
“見過太後娘娘!”載澄雖然頑劣,但是天資聰穎,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喜讀書吟詩,這是奕訢唯一值得欣慰的。
“……”佳蘭本來還在奇怪奕訢為什麼把載澄帶來了,但是她很快猜出了原委。
“載淳求菩薩是出於真心呢?還是裝模作樣?都說童言無忌,臣想隻有同齡的孩子才能套出他的話吧!”
奕訢會意點頭。他讓載澄進佛堂找載淳玩,然後他和佳蘭就在門外偷聽。
“本宮連一個六歲的孩子都要猜測,六爺是不是覺得本宮很不堪?”佳蘭慚愧。
“臣隻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奕訢歎氣,“如果世上的人都能真心相對,又有誰願意活得那麼累?”
小佛堂裏,載澄和載淳已經對了話。原來七福晉的確找了載淳,但是並沒有教他來拜菩薩,而是讓他以皇上的身份下旨釋放聖母皇太後。但是載淳從小朱子那裏知道自己的額娘犯的那些罪後,沒有顏麵去求母後皇太後,隻好求菩薩大發慈悲。他聽過佳蘭念《地藏經》,那裏麵說過,光母女和婆羅門女為了救母親就拜佛廣積功德,結果果然超度了母親。如今額娘要被處死,她做了那麼多錯事一定也會下地獄,所以他就也來求地藏菩薩,救救他額娘。
“地藏菩薩為了救母親發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載澄也聽自己的額娘和阿瑪念過《地藏經》,而自己最近也有在讀,他好奇地問載淳,“他是發下這麼大的願,才能救額娘,皇上你發什麼願啊?”
“我是皇帝,母後皇太後說皇帝要勤政愛民,我發願極盡所能,不會讓天下百姓受苦!”
載淳的回答讓門口偷聽的佳蘭淚如雨下,就算杏兒再大逆不道,但是她生下如此乖巧的載淳,也算她最大的福德……載淳這麼小,就知道佛法的道理,不能摧毀他的菩提心,佳蘭於是推開門跑進去,一把抱緊載淳:“載淳,地藏菩薩顯靈了,你額娘不會死了……”
你就是這樣,容易被感動……奕訢站在門口,望著泣不成聲的佳蘭無奈地笑。
一旁的載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阿瑪的目光那麼溫柔……
雖然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難逃,佳蘭和眾親王再次商議,決定送葉赫那拉杏貞在庵堂出家,每日青燈黃卷懺悔業障,也為先帝和大清祈福。
“太後不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雙喜總覺得又放了杏兒一馬,很不甘心。
“本宮不怕。因為本宮知道,人的業障再大也大不過佛菩薩的法力,佛菩薩的法力再大卻大不過人的願力。”佳蘭笑,“本宮就是看在載淳所發的願上,決定這麼做。如果天下有個好皇帝,比一切都重要。”
同樣的話,奕訢也問過她,她也是這麼回答。奕訢當時就說:“有個那麼好的皇帝,也是多虧了有你這個好額娘教育。”
“……”是的,佳蘭要好好教育他,希望他早日親政,這樣她就能功成身退,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自己的喜歡的事……她笑眯眯看著奕訢……
“怎麼?”她笑的樣子好可愛,已經過了十幾年,為什麼佳蘭可以年輕貌美一如往昔?含笑的雙眸,微微開啟的紅潤雙唇,奕訢忍不住想低頭親她,但是還是克製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