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河承德。
曹寶兒已經27歲了!她離開宮裏一晃眼已經13年了。
如今的寶兒已經不再是個奴才,她5年前嫁給了賣燒餅的曹小田老實人衝喜,可惜過門一年他還是病故了。寶兒不是個怨天尤人的人,她精明強幹,接管下燒餅鋪繼續經營。她吃過不少禦膳房的精美點心,所以用這些點心做招牌,不到一年就將露天小鋪子擴張為一間茶館店——高朋滿座,還買了間大屋給自己住。街坊都不敢再小看她,由原來背地裏叫她“曹寡婦”改成親切地稱她“曹家少奶奶”。
曹小田本就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寶兒一個人住大屋不習慣,就叫店裏的三個夥計一起搬來住。他們是從小跟著曹小田賣燒餅的,大虎、二牛和小羊!他們三兄弟也是孤兒,家鄉發大水,逃難來的。曹小田的鋪子本來生意就不好,但是他還是留下這三兄弟幫忙,大家有飯吃飯有粥喝粥,三兄弟打心裏感激曹小田。寶兒過門,他們很尊重這位大嫂,雖然平日裏曹小田當他們是兄弟,寶兒卻是把他們當奴才使喚的。
“小虎子、小牛子、小羊子!開鋪了,你們這幫奴才們磨蹭什麼!”
大嫂一直喜歡這麼稱呼他們,真讓他們不滿啊~~~但是誰叫大嫂在宮裏做過,聽說服侍的還是大人物!她一直會在空閑的時候將自己當年的風光說啊說啊說個不停,說得他們都倒背如流了……
“不就是少爺喜歡你,可少奶奶容不下你那碼子鳥事!”大虎鄙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還說少爺驚為天人!世上男人都一樣,什麼天人,我呸!”
“閉嘴!小心我掌你的嘴!”寶兒狠狠白了他一眼。
每天開業前,她總是要親自搬梯子,爬上茶館店大堂擦牆上那塊扁,十幾年如一日,因為這是她最寶貝最寶貝的東西。
“什麼子子子的!有個屁用!又不是什麼書法家寫的,能賣錢!”二牛也是一臉不滿。
“滾一邊去!”寶兒吼叫,“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識字的白癡!要是告訴你這是誰寫得,嚇死你!”是的,這可是當年的四爺,也就是現在的皇上的墨寶呢!
“……”小羊偷笑。少奶奶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吹!
精打細算是寶兒持家之道。能省則省,店鋪要用的木柴和一些香草,她都讓三個奴才去石挺山偷,他們三兄弟腦子苯,手腳卻是很靈活的,幾天去偷一次,能節約不少成本。
那天他們又去偷砍些樹枝當柴火,順便挖些香草,留寶兒一個人守店。店鋪忙得不可開交,三個人卻沒有來幫忙。寶兒累個半死回府,見三人已經在家吃吃喝喝,氣得摔鍋摔碗的大罵,三人居然聽過就聽過,一句抗議也沒有。這三個奴才如此鬼祟,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寶兒自小在大人府裏做事,察言觀色是基本功,下人有些什麼計量哪能逃過她的眼睛,她就俏俏留了心眼監視。
曹府的柴房。
奕詝昏昏沉沉醒來,發現自己的手腳居然都被綁著無法動彈,嘴上也被塞了一塊布,不能出聲。是誰?為什麼要綁住我?他四處張望:這裏是柴房?他有低頭看到自己身上居然是傷痕累累,我怎麼受了那麼多傷?雖然傷口用布簡單包紮過,但是現在恢複意識後就感覺很疼。他想用力扯斷手腳上的麻繩,可渾身一點力也用不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努力想回憶發生了什麼,可是居然腦海一片空白,就連自己是誰他都想不起來。怎麼會這樣?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立刻向他襲來……
這時門外有些動靜,他立刻閉上眼假裝繼續昏迷。
柴門被小心地推開,竄進三個賊頭賊腦的身影。是大虎二牛小羊三兄弟。奕詝就是他們上山時救的。
他們平日裏被寶兒苛扣,每月隻有幾文工錢,被別說賭錢買酒,就算添件新衣的錢也沒有。這次救了這個小哥,看他衣著華麗,想一定是富家子弟,等找到他家人,便能討上幾兩賞錢。沒想到城裏城外跑斷了腿,也沒探聽到誰家走失了少爺,還倒貼了幾付傷膏藥錢,真是劃不來!這小哥傷得不是很重,可昏迷了好幾天還沒有醒,莫非自知命不久了才跳崖尋死?若是死在這裏,就麻煩了。三人聚在柴房發著不滿地牢騷。
奕詝聽他們的對話,就知道自己不是被綁架,而是他們救了自己,於是睜開眼睛動了動身體。
“啊~~~~”看人居然醒了,一旁最膽小的小羊驚叫起來,三人立刻都嚇得跳到一旁,這下完了,他被捆著,一定是認為我們綁架了他,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時,柴門又突然被一腳踢開,三人又是驚恐地尖叫~~~但是更大一聲尖叫聲掩蓋著他們的聲音,是尾隨而來的寶兒的尖叫~~~
四爺?!寶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福晉當年冤枉寶兒下毒害四爺,然後她被皇上處死,雖然六王爺救下了她,但是這個謀害皇子的罪名她是這輩子都洗不清了,這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她在意的不是服侍了多年的迦琪小姐毫不留情的將她做了替死鬼,也不是皇上不分青紅皂白就處死她,而是四爺!她怕她最在意的四爺聽信謠言也誤會她是個貪慕虛榮的賤女人。所以就算十幾年後的今天,她幾乎每晚還在夢中夢到又見了四爺,大聲對他哭著喊冤枉!而現在,四爺居然活生生出現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