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離開前的準備(2 / 3)

虞父看著他,說道。“去就去吧,你還小呢,娶媳婦可以再晚上一兩年,過早的娶媳婦隻會在農事中磨滅掉心中的抱負,先出去去看看世麵也好。”

能去鎮裏做賬房夥計,確實是要比在寨子裏過活要好不少,陸氏對他的未來有著美美的期待,笑道:“辰兒,你出生時,全身泛著金黃色光暈,熒光緩閃緩閃的,我們都覺得你是個會有出息的兒子,可是習文也不知道能做什麼,現在仕途並不錄用小地方及貧苦人家出身的人,習武要去廝殺什麼的,雖然也能給家裏捎點銀兩,但很更多人都是死在外麵了,真正能有出息的沒幾個。我們家就你一個兒子,所以就沒給你去。如果在家裏種田,就和我們一樣不會有什麼出息的。也許大富大貴的機緣是在繁華的地方才有的吧。去了鎮裏,要記得多稍消息回家,讓我們安心。”

陸氏說的這些,以及私塾先生平日的隻言片語,虞辰隱約了解大概的情況,當初元皇的部下出兵崇寧郡時,兵將屠殺了崇寧郡將近七成的人口,使得活下來的人都戰戰兢兢,惶恐不已。為了方便統治崇寧郡,首任郡候錄用大量的文人在崇寧郡的三千鎮上任職處理各種雜事,習文不僅可以提高自身的修養,也可以當成以後謀生的一種手段。

數千年前,郡國始祖的兵馬擊殺了元皇在越州北部殘存的後裔,世道就變了,習文隻是純粹的識文斷字,記錄一些文案軼事,普通人想以此做為謀生手段已經不太可能,因為數個龐大的世家公卿已經占據了王朝各地所有的文職副業,而此前的大量文人也就此失去謀生的憑依。

世事變遷,有人家道興旺,也有人家道中落,虞辰的高祖就是在家道中落而又沒有什麼憑恃,才到這山鄉謀生。但在這裏家勢更是進一步的衰弱,以致到了虞辰父母這一代,連生存過活都很艱難。

今晚的晚飯吃得比平常久了很多,陸氏不時跟他提劉家姑娘的各種好,可以考慮去結緣。虞父則是不斷告訴他出去以後要注意些什麼,雖然是反反複複,但每一句話都是父母親切的關心。

父母雖然願意虞辰離開去鎮裏做事,但為了虞辰出行的盤纏卻是愁心不已,晚飯過後便四處去籌集。

離去前的準備都被父母包辦了,虞辰也就懶得在去走動,他躺在床上沉思,想要離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掛念的東西實在太少,以致心裏空蕩蕩的。除了平日閑坐於殤渚草坪高地,對著喀蘭湖眺望到的青山,天際邊的雲堆。稻田裏各種撲鼻而來的稻香,及各式各樣的小野花的芬芳。家裏的親人,阿黃,相戀的衢雅菁。這些都成了積於心底的一部分陰沉抑鬱。

世路飄渺,也許出去就回不來了,虞辰不禁後悔和瞿雅菁有了交集。他認為衢雅菁對自己有牽掛隻會是耽誤了她,她有資格獲得她能掌握的幸福,而不是沉浸於心中有他的虛妄快樂,雖然這種無奈也會伴隨而折磨他。

虞辰想完這些又想另外的一些人,其實隻是離開前對過去一段生活的梳理。他的曾祖父因為生活所迫,上門接續了曾祖母一脈的香火。也許每個地方都是一樣的,漂泊的人的一切永遠都是漂泊的,直到虞辰的出生,人們還會對自家孩子帶著優越感說虞辰是外來的。虞姓在這小寨算是大家族,但人與人的利益本就涇渭分明,曾祖母的血脈在他這一脈的身上變得稀薄之前,虞辰這一家早已經不在屬於那一圈子。

在私塾裏習文的時候,虞辰也對士人感懷鄉村淳樸的詩文嗤之以鼻。因為名士們關於鄉村的田園溫情的詩文對真實境況來說純粹就是諷刺的謊言,他不知道是元皇的後裔造就了謊言,還是郡王造就了謊言。村寨之間隻有年輕人沒完沒了的械鬥、父子間的緊張對峙和鄰居婆媳之間的謾罵。大人以虐童取樂,村婦睡覺半掩門以及對外鄉人的排斥,喧囂地組成了粗鄙的山鄉風情。越州各個地域盡管差別巨大,但村寨的世俗人情不外乎如此。

秋天,天氣轉涼,正是家犬轉胖,自家大黃狗好幾次被石頭擊傷而大流血,因為寨子裏的刁民總貪想著讓它成為鍋煲裏的狗肉料理,而人們都覺得這沒什麼的。這讓虞辰對寨子裏的人更是充滿了厭煩,與這裏的很多人根本就無法愉快的相處。

虞辰早就想離開,但牡丹花妖的突然介入,讓他不知道路能走多遠,能走哪裏去,他心裏充斥著莫名的哀愁。世界很大,很多地方卻都是在認知之外,他現在能去的地方並不多,能到達的地方更少。要離開的時候才深切地感受到了對世界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