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殿門緩緩推開，聲音尖銳而單調。一束光透進幽暗的殿宇，綠衣少女抱膝獨坐，背影纖瘦無骨，隻堪盈盈一握。
她轉過身，盈盈行禮。
\"雲兒見過太子殿下。\"
趙衛怔然道：\"你、你們認識？\"
我微微一哂，緩緩踱到殿中央，\"這位雲兒姑娘，與我可是舊識。保國，我心中其實已有了猜測，現下終於確認了。\"
據趙衛的敘述，那姑娘身世疑點重重。通些文墨，舉止大方，頗有大家閨秀的氣質。這般出眾的女子，卻無家可歸，也說不清身世。那麼她之前的生活，有無可能與宮廷有些牽扯呢？
趙衛說，她是在京郊被人追殺。她一介女流，惹上了何等樣的是非，甫離開京城就遭人追殺，必欲殺之而後快？
除非，是急於殺人滅口罷。
近日宮中，又有何人何事值得如此大費周章、窮追不舍，誓要除之而後快？
隻怕……又要遇到一位故人了。
趙衛怔在當地，目光疑惑不定，流連於我與雲兒之間。
雲兒盈盈一禮畢，就深深垂著頭，身軀好像在空氣中石化。我沉默地立著，道：\"保國，你可否暫且出去一下？\"
趙衛不曾應答，衣襟帶起一陣涼風，殿門輕輕合攏。隱隱聽聞殿外那人不安的踱步聲。
殿內一桌兩凳，我款步踱到桌邊，拉開一條板凳坐了，微微抬手示意雲兒坐下。桌上燃著燭，燭影搖曳於她清秀麵龐之上，映出慘白的麵色。
她緩緩跪了下來，哽聲道：\"雲兒做過傷害殿下之事，無顏麵對殿下。雲兒知道殿下厭惡雲兒，雲兒遭遇追殺，也是雲兒之前做的惡事造的因……雲兒本應自生自滅，可是，心中有一件事想親口與太子殿下說明，我……\"
她的聲音顫抖著，終於哽在了喉間，化作低聲的啜泣。
我淡淡道：\"起身吧，我不習慣旁人跪我，\"她身形一滯，我又道，\"你曾經做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及。你有什麼話便說吧，我聽著。\"
左右也是沒什麼掛礙之人。
雲兒緩緩抬眸，盈盈淚光閃爍。她雙手微撐地麵，有些艱難地直起身。步伐僵硬地緩緩落座，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淡淡陰影。
她徐徐歎了口氣，聲音空靈淡漠，述說著一段遙遠的記憶。
\"我小時候，過過一段很是無憂無慮的日子。娘很寵愛我，總是抱我在懷中為我唱童謠。爹爹雖然待我嚴厲些，我卻知道他是疼愛我的，他每天早出晚歸，那是要去上朝，下朝後總要把我放在膝頭逗弄一會兒。院子裏的仆人們也很喜歡我，外出采辦，總不忘給我帶回來一些各色精巧的小玩意兒。\"
我的眼眶潮濕起來。掖幽庭生活的點滴，我的印象是模糊的。但是我記得，自己也曾躺在一個女子溫軟的懷抱中，聽她哼唱著童謠，如聆仙樂。
清貧的生活因著她蘊著深深感情的童謠豐富多彩。可是，她選擇了離開……
我何其不幸，失去了母親；我又何其幸運，遇到了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