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一把鐮刀似的彎月高高掛上墨藍夜幕,如一段繁亂華炫的錦緞鋪了開來,點點繁星鑲嵌其中,銀光閃爍,迷人萬丈。
一襲妖紅的傾鳳嫁衣,翩然踏進步府的門檻,媚入骨的視線輕輕掃過,正忙碌的丫鬟仆人們無不駐足,似是被這女子射了魂,動彈不堪。
“我是你們的主子,怎麼,不下跪?”女子咯咯笑著,一語驚破眾人的心神,眾人皆為吃驚。
這府上,除了步老爺子遠在南疆頤養天年,還有就是步王爺在邊境憤血沙場,再者則是兩位大小姐與她們的姨娘,又何來眼前所謂的主子?
這般想著,步府的管家朝前踏了一步,麵露貪婪之色,卻正言道:“姑娘,您闖入步府,如是無心之意,小的自當放過,而現如今,您口出狂言,是怕不妥當罷。”或許是這奇怪女子的容貌傾城,步府的人都沒有采取措施,向來貪女色的管家卻不禁動了歪腦子,心下有了計劃。
“嗯?你在說什麼呢,沒大沒小。”來曆不明的女子微嗔他一眼,引得管家心底陡然升起癢癢,雙眼泛紅。
“姑娘……您……”正想開口,管家驀地覺得有什麼怪味竄入鼻中,兩眼一翻,昏倒在地,麵容煞白的嚇人。
“你難道不知道麼,色字頭上一把刀啊。”女子搖頭,收回撒了香的手,霧眸蕩著水光般的漣漪,看向慌作一團的眾人。
“天!是妖怪!妖怪!來人那——”
“快跑!妖怪來啦——”
原本怔神的眾人西奔東跑,像亂作團的螞蟻,可笑至極。步蓮香用力閉了閉眼,嘴角溢出諷刺之意,再次睜眼,漠然不語。
少頃,“啪——”的一記厲鞭,急急劃破了空氣,一位麵容姣好的粉衣少女從拐角走出,眉眼皆是不滿,頗有怨言的看去大院處,“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一布衣丫鬟麵色駭人的跪在她腳下,一個勁兒的拽著她的褲腳,慘叫的指著步蓮香,語無倫次的叫道:“妖怪,她是妖怪!”隨即兩隻被瘦臉顯得異常圓亮的杏眼露出害怕的神色,小身板瑟瑟顫抖。
步蓮雪順眼望去,不由愣住,眼底清晰倒映著步蓮香的姿色,步蓮香一陣嬌笑,雙瞳如流光璀璨劃過天際,留下令人心悸的絢麗劃孤。
回過神來,步蓮雪漲著一張俏臉,怒瞪喝道:“你是誰?!”
步蓮香彎腰笑夠了,一指斂去眼角的淚珠,對步蓮雪笑道:“我是你姐姐呀,真是個可愛的妹妹。”
姐姐?除了那隻會作嬌弱的賤人,誰還會是她的姐姐?轉念一想,步蓮雪哼道:“騙子!口出狂言!”
“哦?是麼?”步蓮香歪頭,袖下的手一反轉,一根銀針旋轉刺出,直直落在步蓮雪的喉處。半晌,步蓮雪竟說不得話,張了半天的嘴卻隻能說出支言片語,啊嗚啊嗚個不清。
步蓮香舔了舔唇,如鬼魅般輕飄飄的走到她的身邊。
“你說,你這細皮嫩肉的,若放在天泉水裏泡個數十日,在加點枸杞玫瑰露,定能養顏長壽,對吧。”步蓮香若有若無的氣息噴灑在步蓮雪的頸脖上,卻吐出如此駭然惡心的話,讓啞了的步蓮雪瞠目傻掉,失了魂的聽著步蓮香字字滴血的聲音,“嗯--你的血能泡茶喝,可以使人神清氣爽,亦能助我在香道上更上一層樓,天哪,真是渾身上下都是寶啊,嗬嗬,是不是呀,妹妹——”最後的言語拉了尾,看起來像是詢問步蓮雪,但也不得由她否決。
步蓮雪被硬生生的滴出一粒淚,雙瞳無神灰暗,沒了焦距,隻伴著冷冷夜風厲色吹過,粉裙輕揚,大院裏早已空無一人,蕭涼落寂,一片漆黑。
絕望,鋪天蓋地的向她湧來,恍然間,掠過支離破碎的記憶,嵌入她的心房深處,如孤魂遊鬼般的叫喧悄然響起。
“慢著——!”
一聲低沉喝響,步蓮雪眼珠子望去,眼瞳閃過一絲茫然,繼而浮香悠揚在眼前飄過,墜入了黑暗,身子徹底軟了下來,倒在步蓮香的懷裏,來不及分辨。
步蓮香冷冷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