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來望都(1 / 3)

遙遙望去,兩人兩騎從官道上向望都的北城門武德門而來,姿態悠閑。兩人一老一少,老者白發白須,一襲白袍,少女才十多歲的模樣,也是一身白紗裙,兩人一大一小是同樣的馬,竹批雙耳峻,風入四蹄輕,通體的皮毛油黑發亮。黑馬白衫,分外醒目。

少女悠閑地打馬,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盼顧生光,用清脆的聲音問老者:“爺爺,你說爹爹知道我們回來麼?我們要不要悄悄地找個地方埋伏下嚇他一大跳?比如說他去上朝的時候?”

老者閑閑地瞥了她一眼:“別想了,早幾天我就給你爹爹傳了家書,你還是安分些!”

少女撇撇嘴:“沒勁!”

老者笑罵了一句:“你個臭丫頭!第一次見你爹爹,討他歡喜還來不及,還想著捉弄他,當真無法無天,仔細以後尚書府沒你的位置。”

少女得意地擺擺頭,大聲口氣地回答:“才不會,那個老頭子十幾年沒見我,估計他想我想得心肝兒都疼了,愛我疼我還來不及呢!再說我又不是第一次見他,我出生時不是見過他嗎?”

老者笑著捋了捋長長的白須:“你上頭還有兩個姐姐,都極懂事,不似你這般頑皮,再說你爹是個老古董,可能心裏的結還沒解開呢。”

少女已然大大咧咧擺擺手:“那也不怕,不是還有爺爺你嘛!”

老者愉悅地點點頭,嗯了一句,又補充道:“對了,末兒,你回去後不可再叫我爺爺,要叫我外公,夏家畢竟是大家,不能亂了規矩。”

這次少女聽話地點了點頭。

這個少女就是夏薰末。她出生那年,母親生產後心力交瘁而死,父親與母親伉儷情深,因愛妻的死對夏薰末耿耿於懷,於她母親頭七那日,他父親抱著出生才幾日的薰末幾欲撞棺而死,為她母親殉情,被她外公攔下,後來她外公一怒之下把夏薰末帶走了。

白袍老者是夏薰末的外公陸乘遊,他曾是文官出身,文武兼備,後任陶國的大司馬,掌兵馬之權,戰功赫赫,兩個兒子都戰死沙場,女兒出閣後生產而死,他門庭無望心灰意冷卸甲歸田,攜著剛出生的小薰末雲遊四海排遣憂思。相隔十多年,夏薰末的父親,身為禮部尚書的夏維稷憂思成疾,而夏薰末的外祖父也已年邁,而這十多年他們祖孫兩相依相伴,早已踏遍這江山的方方寸寸,也漸漸起了鴻雁思歸之意。

離望都近了,夏薰末催馬先行,外公跟在她身後。遠遠向武德門望去,早已經有許多車馬人群在此等侯。畢竟不在京中長大,這裏等侯的人夏薰末一個也不認識。她在武德門下勒住馬,坐在馬上好奇地打量這些人。人群裏當前一人身著紫色錦衣,外罩紫色紗綢,金玉帶,三梁冠,四十歲上下,端謹嚴肅,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夏薰末,嘴唇微抖,雙手微顫,整個身子似乎又是僵直的,看起來十分不自然。夏薰末看到他心裏的血一點一點湧起來,一種奇妙的感覺直往上衝,讓她腦子有點發暈,鼻子有點發酸。她用力地揉揉鼻子,轉過頭不再看他,而轉向打量他身後的人,後麵攙著他的是三位女子,也都緊緊地盯著夏薰末看。

左邊的女子一襲石榴紅裙,金環翠釧,姿態華豔,麵容精致俏麗,國色天香,氣質端莊嫻淑;右邊的女子一身雪白裙子,一頭青絲上別著一朵粉白色的薔薇花,除此之外脂粉不敷,鉛華不施,冰肌雪膚,體素氣淡;這一左一右兩女子眉眼之間都有些熟悉;後麵還有一女子年齡似乎小些,身穿淺碧色裙子,眉眼溫婉,容貌柔美不可方物。

夏薰末正在想這些人到底是何身份時,外公已經打馬來到身旁,眾人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頓時轉移到外公身上。外公翻身下馬,身著紫色錦衣的中年男子趕緊迎了上來:“嶽父大人!”

陸乘遊收斂了在夏薰末麵前一向的慈祥笑意,簡單地點點頭,朝夏薰末招手:“末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