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XXX家的女兒和別人一起跑了……”
“是麼?早就看出來那女孩不正派。”
“小小年紀就有那種狐媚的眼神。”
“走到哪都扭著屁股,我家那死鬼……”
住在大雜院裏就是得聽這些三姑六婆的嚼舌根,朱文靜麵無表情、目不斜視的從這些女人身邊經過。
無聊,有時間不會管管自己家的孩子!
朱文靜推開自家大門:“媽,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洗洗手,快吃飯了。”
飯桌上,媽媽和姐姐也問她:“那個XXX是在你們班嗎?”
“她去上學了嗎?”
“……”
沒想到連家人也是這麼八卦,因為是一家人,就不好說他們什麼了,朱文靜一概以“我和她不熟” 敷衍她們。
“就算不熟,一個班上也應該聽見什麼風吹草動。”
“媽,我聽我同事說……”
“……”
“小靜啊,以後離那姓稷的孩子遠點。”
“知道了。”朱文靜答應著,心想,剛才還讓我去打聽八卦,這會兒又得躲遠了。
晚餐就在眾人的八卦討論中結束。
收拾碗筷的時候,朱文靜去院子裏提水,同樣又聽見關於她同學的討論。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第二天,她來到教室,看見斜前方的那個位置還是空著的,旁邊的幾個女同學紮在一起,小聲地說著什麼,還不時地看向那個空著的位置,直到上課的搖鈴響起,自己的耳根才得以清靜。
老師講到無聊的時候,朱文靜趴在桌子上,從課本側麵偷瞄那個空了好幾天的位子,要不是謠言四起,自己根本就沒注意到教室裏少了一個同學。
那個女孩叫做稷英理。
班上大部分同學都住在一片胡同裏,而稷英理卻是從外麵轉進來的。她來的第一天,同學們不僅因為她奇怪的姓氏而驚奇,更因為她與眾不同的外貌而驚奇。
這是一個保守的年代,所有的人都穿著褐色、藍色、綠色、黑色的化纖衣服,即使是夏天,女孩穿著裙子,也沒有人敢用什麼張狂的樣式。
這又是一個蠢蠢欲動的年代,人們等著誰來衝破種種的禁忌。
稷英理就是這麼一個人。
她不在的時候,身邊的同學都說這說那;而她走過來時,所有人的眼睛又都粘在她身上。
她長著一頭蓬鬆光滑的卷發,就像麥田裏的波浪,顏色介於暗紅和深褐之間的亞麻色,臉白淨得像瓷娃娃一樣,嘴唇永遠是紅潤飽滿的,特別是她的眼睛,即使不笑也帶著三分暖意。大人們說這叫狐媚,可是朱文靜卻覺得挺好看的。
她們兩個被分到一個學習小組,其她女生都不搭理稷英理,有什麼活動也不通知她,每次都是朱文靜被支去告訴她。其實就算通知了她,她也不一定來參加,她會用那雙桃花眼看著朱文靜,輕聲說句謝謝,然後不急不緩的搖曳著自己姣好玉立的腰肢走開。
看著這樣的稷英理,別人會罵“狐狸精”,而朱文靜卻想到《詩經》裏的那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倒不是想替誰聲張正義,隻是覺得人相貌天生,必分美醜,人家長得亮麗關你們什麼事?要是全天下的男人都瞎子,她又能去狐媚誰?
伴著七月的豔陽,朱文靜在沒有考上大學後,進了一家工廠做會計,兩三年後她依然偶爾會聽見,周圍的三姑六婆坐在一起,提到那再也沒出現過的稷英理。她們說她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混在一起,還弄大了肚子……
已經開始談戀愛的朱文靜還是很難想象,一個十八歲的姑娘怎麼就能跟個男人有了孩子,又沒有結婚,難道真的是不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