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鈞驚駭不已,身為八級靈師,他禦風而走,一步可躍十丈,可方才他在起勢之時,那三道黑光竟讓他產生了無法躲避的感覺。他忙泄了力氣,不敢再挪半步,回身靜靜的凝視這綠衣女子,那似曾相識的感覺暮然間再次出現。
“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綠衣女子瞪了霍鈞一眼,見霍鈞左臂的長袖空空如也,肩頭還蹲著一隻紅毛猴子,正欲開口問話,仿佛又不敢確定,欲言又止,轉而向霍雲龍冷冷問道:“這【黑煞血陣】,當真就那麼牢不可破麼?”
霍雲龍點了點頭,幽幽回道:“【黑煞血陣】乃是師父為對付邪魔煉製而成,這滿池的黑煞陰血乃是自千千體內流出來的,千千心中仇恨越深,怨氣越濃,池中的黑血煞氣就越重,這黑光結界的威能便越大,要撤去這黑煞陰血,除非千千能夠忘卻仇恨,放棄妖魔之道。若非如此,無其他辦法。”
霍鈞心下震驚,凝目向黑血池中央看去,方見那半人高的台子上,一滴滴黑血順著台麵,沿著的指頭粗細的溝槽,緩緩流入那血池之中。他頓時明白,那黑血池之所以這麼多年未曾幹涸,便是因有這源源不斷的黑血補充進去,而這些黑血正是從夜千凝周身的傷口一滴滴滲出來的。再看那夜千凝,麵無肉色,瘦若枯柴,形容憔悴,不堪入目,霍鈞心中有說不出的苦澀。
綠衣女子甚是不屑,冷哼一聲:“你撒謊!就連我這局外人也都知道,但凡通靈大陣,破開陣法至少有一種方法可行,便是將陣魂打碎,破了陣法核心。你竟告訴我沒有方法?你就是這般為我姑姑想的?”
霍雲龍愣了愣,臉色瞬間大變,冷冷的看著綠衣女子,突然凶性大發,一股黑煞陰風自霍雲龍體內呼呼傳來。
“此陣乃是我師父心血之作,陣魂中融入了我師父斬去的一絲惡屍元神,打碎陣魂等同於毀了師父留在靈界的最後一絲聯係?我豈能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綠衣女子似乎沒想到霍雲龍的反應這麼大,訝然道:“浮雲已然飛升,既是他斬去的三屍,他都不當回事,你毀了它又能如何?”
霍雲龍無力的垂下頭:“不可以……不可以……雖是師父斬去的惡屍……但那也是師父。”
綠衣女子急切難耐,喝道:“當真是個固執的老怪物,真想不通姑姑為何會喜歡上你!”
突然,結界內,鐵鏈‘嘩嘩’作響,傳來夜千凝一聲淒婉柔和的聲音,這聲音仿佛有一股魔力,能夠穿透人的六識,直達內心深處。
“嫣兒,雲龍乃我一生摯愛,他不願做那些違心之事,你也無需逼迫他。”
“姑姑,這等男人如此固執,值得你如此麼?”綠衣女子實在氣不過,狠狠跺了跺腳,冷冷的瞪了霍鈞一眼。
霍鈞縮了縮脖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暗道:這關我什麼事?
夜千凝緩緩的抬起頭,仿佛每做一個動作都會產生錐心的疼痛,一切動作無比的沉重緩慢,但她看向霍雲龍的神情又是如此的安詳平和,讓人安寧。
“男兒忠貞守義,乃是一等一的英雄。若他無視師門恩情,任意自私,我又怎會愛上他呢?!”
“千千……”霍雲龍一雙枯萎的手不住的顫抖,滿麵老淚縱橫,雙眼卻無比的明亮有神。
七百年來的堅持,有她這一句話,一生足以。
綠衣女子和霍鈞沉默了,他們靜靜的看著這兩人,兩個動作緩慢宛若遲暮的愛人,此刻隔著黑光結界,動情的凝望著,仿佛時間也凝固了一般……
良久,方聽夜千凝娓娓訴說:“嫣兒,姑姑問你,若是每日清晨,你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人是你心中所愛之人,每次你閉眼之前陪你之人也是這愛你之人,你會如何?”
“姑姑……嫣兒還未成親,此事……不好說啊!”綠衣女子略顯尷尬,微微有些羞赧。
原來這綠衣女子叫嫣兒,看來她在【聖獄門】的地位也不低啊。霍鈞挑了挑眉頭,夜千凝問綠衣女子的同時,他也不由心想:我心中所愛,自然是死去的母親了,若是醒來第一眼還能眼見母親,那便是世間最快樂的事情了。想著周蓉的音容笑貌,一顰一笑,乃至每一個臭罵,每一次哭泣,都讓他沉浸其中,無比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