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生天(2 / 2)

絕大多數人陸續鎮定了下來,紛紛握緊手中的刀劍,向著顏青一步步地逼近,雖然仍有恐懼,但是卻被硬生生地埋在了心底——這種時候,恐懼隻會成為步入死亡深淵的前奏。

“吼——”

但是這時候矗立在絕穀中央的那道被視為魔的身影卻比他們的動作更快。

顏青發出低吼,一甩長發,就提著漆黑的長劍衝進了人堆。此刻的他是完全不知恐懼為何物的,莫說是數百人,就是成千上萬,他依舊可以一往無前地殺過去。

飛燕,這個略有文藝,甚至是有些可愛的名字,在這柄劍上完全就得到了相反的詮釋。三尺長的劍身比漆黑的夜更加黑暗,修長優雅的外形之下是嗜血的魔性,是無堅不摧的鋒芒,劍鋒所指,刀劍寸斷,血肉紛飛。

兩百年後的絕穀是比當年的戰場更加恐怖的絞肉機,是完全由一個人造就的地獄!

……

……

海中孤島的絕巔,一個身軀略微佝僂的老人負手遙望著山下的林濤翻滾,以及更遠處的無盡碧波,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名一身白衣的少年。

少年仰首望著老者,稚氣未脫的小臉上充滿了疑惑,他一遍又一遍地看向懷中那柄幾乎與他齊高的黑色長劍,終於忍不住開口:“師父,您為什麼不要飛燕了呢?”

“因為為師並不能繼續擁有它!”

“那麼師父為什麼不把飛燕交給大師兄或者二師兄三師兄他們,卻把它交給了功夫最弱的我呢?”少年的腦中總是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疑問,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老者沉默了,好半晌後才長歎一口氣,說:“因為為師覺得唯有你才能夠守護好它……”

這一次好問的少年卻罕見地沉默了,他不懂師父的意思,仔細咀嚼著師父的這句話。良久,他的身軀猛地顫抖,似乎想到了什麼嚴重的事情,聲音顫抖地問:“師父當年是怎麼擺脫魔劍的魔性的呢?”

老者的身軀一僵,顯然不曾料到少年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比少年更久。而後,一直以來頗為輕鬆寫意的老者竟忽然變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他的聲音也比以往冰冷了無數:“封七情,禁六欲!”

……

……

“封七情,禁……六欲!”

再次撕裂了一具軀體,顏青忽然止住了殺戮,他的眼中出現瞬間的清明,輕聲呢喃。

絕穀中,剩下的黑衣人不明白眼前的殺人魔鬼為何忽然安靜了下來,他們止住了逃走的步伐,卻也不敢上前一步,生怕冒犯了那個魔鬼,招來殺身之禍。

隨著意識的複蘇,顏青臉上繚繞的黑霧消散,他麵色猙獰,雙手抱頭,掙紮在人性與魔性之間。

封七情,禁六欲,燕兒……我不願!

他的腦海中不斷晃過那個女子的身影,從懵懂無知變得成熟穩重,從柔弱不堪變得堅強勇敢,與她經曆過的一幕幕仿佛又發生在他的眼前。

他內心深處在不斷嘶吼,他不願從此沉淪魔道,嗜殺成性不是他的本心。但是,若是讓他忘記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人,他真的……做不到!

“啊——燕兒!”

經不住內心的痛苦折磨,顏青最終仰天長嘯,眼角帶著淚水,握著讓世人恐懼的魔劍,殺向那個被視為唯一生路的缺口。

穀中的眾多黑衣人完全被顏青的表現攝住了,居然沒有一人在此刻采取行動,即使是那十幾名與眾不同的黑衣人也保持了沉默。

用劍身拍飛幾名正好處在缺口處的倒黴家夥,顏青在頃刻間便越過了那一條之前苦苦追求卻無法抵達的缺口——生路。

一頭栽下懸崖,感受著刮過臉龐的凜冽山風,顏青終於完全清醒了過來,之前的種種嗜殺、痛苦等負麵情緒盡數消失,他緩緩閉上了雙眼,嘴角勾起了解脫的笑容。

或許這也是一種逃出生天,又或者是一種更好的結束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