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天卡爾再沒出現,隻是安分的砍柴發呆。埃裏克斯也絕口不提相關的事,連帶也將瑟尼斯晾在一邊,每日就是養身體與撫mo小貓,偶爾向阿瑟詢問一下外麵的情況。
瑟尼斯本是個閑不住的人,雖說是有命令讓他盡快的毫發無傷的把埃裏克斯帶回魔族,他也很清楚“毫發無傷帶回去”的方法很多,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希望埃裏克斯能自願的答應。眼下埃裏克斯似乎有什麼心結沒解開,出於一直被壓迫被諷刺的逆反心理,他多少還是有點高興,但開口要求這話,卻是說不出口了,隻好傻等。至於閑不住嘛……順便幫虎嘯軍這群笨蛋打劫好了,那混蛋的身體太差,補藥也是很花錢的……
於是有那麼一段時間,一直坐地收錢的虎嘯軍團突然大發雄威頻頻出手,創下連續二十七次打劫商隊無一失手的曆史記錄。自然,與談之色變的醫師大人不同,瑟尼斯的神勇光輝形象成了眾劫匪幾十年後仍津津樂道的話題。
七天後埃裏克斯已勉強可以下床。雖然小鑰百般阻撓,但不敢真下手的他也隻有幹瞪眼看著埃裏克斯搖搖晃晃走出去的份。
阿瑟高高興興的奔來,就看見尊敬的醫師大人正在曬太陽,於是獻寶似的把手中的東西遞到醫師麵前。
那是一把小小用草莖織成的椅子,也就兩個拇指大小,形狀與自己身下的一模一樣。細細的翠綠的草莖密密的交織成各種不同的花案,淡淡的散發著一股青草的青澀味道。
皺皺眉頭,埃裏克斯不解的看著期待被誇獎的大個子。說實話,他並不喜歡這類小玩意兒,而且,他似乎也沒做出過任何讓人產生這種聯想的舉動。
“手工不錯。”不喜歡歸不喜歡,但手工確實不錯。看著牛高馬大五大三粗的阿瑟,再看看小巧玲瓏袖珍精致的椅子,埃裏克斯勉為其難的開了金口:“你……做的?”
“是啊是啊。”大塊頭身後仿佛有尾巴在搖動:“看您喜歡這把椅子,我就做了一個小的。”
……兩者有聯係嗎?原物就在這裏,何必再做一個?再說,當擺設也太小了點。
“……您雖然沒說,可我知道,那個叫瑟尼斯的人是來接您走的。”大大的塊頭努力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我知道我很笨,又沒錢,沒好東西送您,所以隻好……”
驚訝於阿瑟不同於外表的細膩,埃裏克斯一言不發,手裏的小玩意兒卻沒了再遞回去的意思。
當瑟尼斯出現在他麵前時,他就很清楚,這家夥肯定是想遊說自己去魔族——自看見水晶指環那家夥就有這個意思了,而瑟尼斯想必也清楚自己已經知道他的意圖了——對於這一點,雙方心知肚明,卻都沒開口點破。
瑟尼斯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所以在等,等自己解開心結開口。而自己呢,也在等,等瑟尼斯開口。
有的事想不通留下的隻是遺憾,但有的事不去做卻會後悔終生。
相比於心結,或許他更想要刺激一點的生活。
揚起一貫優雅的笑容:“這麼精致,花了不少時間吧?”
“沒有沒有。”阿瑟的笑容在陽光下燦爛得耀眼:“隻是前幾個不太像,多花了點時間。”
“是嗎?”很少進行過如此有人情味的對話,埃裏克斯反而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於是遲疑了一下:“那用枯草編會不會更好?”
“……對啊!”大塊頭恍然大悟:“用枯草不容易壞。”急急跑遠尋了十來根泛黃的長長草莖,就這麼坐在地上當著醫師的麵編起來。
與外表異常不相符合的靈活的手指在草莖中飛快的翻動飛舞,嫻熟中隱隱透著幾分渾然天成的優雅。
埃裏克斯專注的看著飛翻的手指,看著本不應該出現的兩根手指不停的屈彈,將一根根草莖壓下又挑起,任草莖柔順的在手指間穿梭。
“……你……恨過父母嗎?”
“……??”阿瑟一臉問號的抬頭,不知道醫師大人想問什麼。
“十二根手指……恨過多給你兩根手指的父母嗎?”
“……可沒有這兩個手指,根本編不了小椅子。十個手指不夠用。”還是不太懂醫師大人的話,阿瑟茫然的回答,順便舉了個例子。
“有沒有想過想普通人一樣隻有十根手指?”
“想過。”這句聽得懂,於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但已經習慣了,少了就很不方便。”晃了晃手中的半成品,想了想又說:“大家都知道我多兩個手指,少了肯定就認為不是我了。”
埃裏克斯一怔,半晌突然輕笑起來,笑聲又苦又澀,卻又有幾分輕鬆。
和平常人生活在一起,就會成為平常人麼?兩年的生活,自己依然是以前的自己。
大哥,舅舅,和阿瑟的兩根手指又有什麼不同?雖然自己因此而與眾不同,但之間的聯係卻形成了現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