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個治療師要找的東西?這麼精致,用來幹什麼的?黑色晶體應該是天然生成,曼修可以肯定自己不認識它。一股若有若無的能量在晶體與花瓣間流溢,但卻不是魔力。
輕輕捋去四周浮土,右手手指在一片花瓣下微一用力,玉雕花(暫時先這麼稱呼)整個傾斜,從土中露出半個身子,然後,曼修的臉猛的僵住——一片花瓣竟碎成了三片?!……難不成是……
……刀的質量太好其實不一定是好事。曼修深刻反思自己用死神鐮刀挖土的錯誤並誠心懺悔中。
從祭司袍上撕下一角小心的把玉雕花包好放入懷中,再把祭司袍胡亂塞在坑裏填上土,最後找來雜物一陣偽裝,直至看不出任何痕跡後,曼修拍拍手起來,轉身就走。
對於救人他沒興趣(不殺人就謝天謝地了)。曼修一直認為救死扶傷是天性善良慈悲為懷同情心泛濫愛心過多的人做的事,而自己似乎偏偏就缺這幾樣,因此,他所走的方向是遠離傷者救護地的,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其實應該掩藏自己的行蹤的——一個聲音在後麵遠遠響起:“前麵那位教友,停一停,你走錯方向了!”
“……傷腦筋。”曼修心不甘情不願的揚起含有幾絲驚訝的笑容,轉身道:“我記得是這個方向沒錯。”當然,本來就是看清楚方向才走的。
“不是!是這邊!”又是一個治療師,黃色的袍邊表明還隻是個見習祭司(治療師隻有見習與正式兩種)。二十一二歲,高大壯實,膚色偏黃,長圓臉,濃眉大眼略帶幾分傻氣。這小子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我本來是打算再看一下還有沒有沒被救出來的傷者,沒想到看到了你!來,我帶你過去!”不由分說一把拉住曼修右手,熱情過度轉身就走。
“……”曼修目瞪口呆。什麼年齡了,還手拉手?!
“我是見習治療師漢克。你呢?是正式的治療師?”漢克拉著曼修邊東繞西繞(障礙物太多)邊問。
曼修實在是不習慣這種幼稚的親密接觸,奈何現在沒什麼力氣,暗中使勁幾次都沒抽出來,而漢克這呆瓜也完全沒有發現。
“我?!……叫我曼修好了。”曼修不懈努力中。
“你剛才怎麼往反方向走?”
“……迷路。”
“我以前都沒見過你,你是雅尼神殿的人嗎?”
“……我很少在神殿,平時都在外麵。”這是實話,曼修眼都不眨的回答(其實他說謊時也從來不眨眼)。
漢克自動把意思變為:我平時都在外麵雲遊救人,很少有時間在神殿。眼中立即充滿崇敬的泡泡:“好羨慕,我也想有這一天,可我老師說我水平不行。”
羨慕?!曼修差點被石塊絆倒:“……恩……你老師?”
“他是有二十年資格的治療師,現在正在向見習祭司奮鬥……就是站在哪兒數落人的那個。”漢克熱心的介紹。
在曼修麵前是個十字路口,由於正處於爆炸的邊緣上,有一半都被毀壞,剩下的空地就被拿來充當臨時救護地。場中大約有五十多個傷者,大部分都是城衛兵(波及範圍超過預計,很多在警戒線上的城衛兵都遭了殃)。一個醫師和一個藥師正在給一些輕傷上藥包紮,還有一個從背影看來有些矮胖的治療師正叉腰指著一個躺在地上的城衛兵中氣十足的大聲說教:“……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要有骨氣!骨氣!!骨氣知道嗎?不就一根腿骨斷了嗎,還有半邊肉連著呢!給你接上不就得了!你叫什麼叫?!叫得我老頭子心煩!!……還叫?還叫!忍一下就好!再叫就最後一個治你!!……這點痛都受不了!這年頭小夥子也太嬌貴了!想當年……還翻白眼?!臭小子……!”
接下來是一陣意料之中的慘叫。
撕心裂肺啊!看了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的醫師藥師,再看了看一臉氣憤摩拳擦掌的一堆城衛兵,曼修有些擔心:“你就不怕你老師被其他人揍?”
“哦,沒事。”漢克一臉平靜:“他天天挨揍,身體好得很。”心中到是有些奇怪曼修的反應。跟其他人的反應好象不太一樣?
“……人材啊!”
“……?!”漢克一時沒反應過來。
曼修微笑著看著被其他受傷較輕同仇敵愾的衛兵圍著狂打的治療師,溫柔的嗓音有著幾分感歎:“教中還是有很多可造之材的……怎麼就沒人發現呢?”
這次漢克聽清楚了,出於條件反射他伸手就探向曼修的額頭:“你發燒了?!”
曼修眼神突然一寒,左手一揚,在快觸及漢克腰部時猛的一僵,垂了下去,眼神也瞬間沉靜下來,微微偏頭避過探來的手:“你老師估計要吐血了。”
還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門關繞了一圈的漢克焦急的看著曼修:“沒事的,他經常吐血。你一定發燒了,神智都有些不清……右手心又汗又涼……你等等,我叫賈森老師來看看。”
曼修暗籲了口氣,不動聲色的把已滑到左手手中的死神鐮刀收起。身體果然誠實,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習慣反射就出現了。
那邊漢克背對著曼修跟一個醫師說著什麼,藥師忙著自己的事,一群人忙著痛毆可惡的治療師,全場竟沒有人注意他。曼修優雅的轉身,邁著看似悠閑的步伐,眨眼間就到了廣場邊上。那裏全是半塌的房屋。曼修心中暗喜,知道一旦走進去,這些殘牆將完全擋住其他人的視線,自己就可以輕易的離開了。曼修加快了步伐,但行動依然優雅而悠閑。
手馬上就要挨著牆了,曼修臉上浮起一絲優雅的微笑,然後,再一次,一個聲音在後麵響起:“曼修,你怎麼了?我們在這邊!你又走錯方向了!!”
“……”曼修立即倒在牆上,無聲的呻吟起來。不會吧?!第二次失敗?!
“曼修?曼修!你怎麼了?……”漢克一陣飛跑,大腳落在地上“嘭嘭”作響。
“……沒事。”恨不得掐死這傻子,曼修手指劇烈的扭動,骨節一陣脆響。
“什麼沒事?!一張臉又白又青的!來,到那邊讓賈森老師侃侃。”漢克一把拖起曼修。
“我……”
“怎麼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兩人身邊響:“你就是發燒的曼修?”
“……我很肯定我沒有!”幾乎是咬牙切齒,但曼修一貫的優雅作風讓他臉上浮起招牌式的微笑:“您好,賈森老師。”
賈森大約三四十歲,長方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一身醫師袍,透著幾分文雅的味道。
“我隻是普通醫師,跟你是同級的,你不用跟著這傻小子叫老師。”賈森答道,右手直接探向曼修右手脈門。
“哪裏。”曼修皮笑肉不笑,不緊不慢的道:“賈森老師行醫多年,救人無數。論年齡,論經驗,論聲望,您當我老師都是綽綽有餘。”右手微微一側,避開賈森探來的手。
賈森一怔,很快恢複常態。既然病人自己都表示得如此明顯,那他也不好堅持。左手遞出一條濕毛巾:“既然沒事,那你擦擦臉,過來照顧一下傷者。”說著眼睛往曼修身上掃了一下,臉色有些古怪:“你……很瘦啊?”
“有一點。”曼修很有自知之明,伸手接過毛巾邊擦臉邊跟著賈森往回走,漢克跟在後麵。
“你們平時都這樣嗎?”
賈森知道曼修問的是他和另一個藥師看待痛毆場麵的態度,微微一笑:“也不都是,偶爾太過分了我們也會上去幫忙的……你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吧?漢克這傻小子從來都不介紹人。那個治療師叫李衝,人如其名,那個藥師叫艾蒙。”
“那李衝老師豈不是很慘?”這是肯定句。曼修從來不認為人的容貌氣質與其性格行為有任何關係,大奸大惡之徒往往在現實中有著極高的聲望,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因此,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肯定這句指代不明的話絕對是指說話者與其同伴一起加入了扁人(不是被扁)的行列:“都沒人向上麵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