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情況好象不怎麼樂觀。當兩股魔力已勉強達到平衡的狀態時,再調動精神力,腦中竟然劇烈的抽痛起來。
應該是爆炸發生時調用了太多的精神力了,曼修心想。第一次爆炸時自己已把所有能用的精神力全部用來激發無意石的力量,結果倉促間結成的結界無法抵禦強大的爆炸力,被震蕩化解不說,自己還受了點內傷;第二次就更糟糕,隻能強行從體內撤出部分精神力以重新結界,本就不怎麼安分的兩股魔力當下就無法無天開始重複起昨天的故事……恩,第二次結界沒被破解,好象內傷加重了一點,人也跟著跌到在地上。第三次好象是六係結界爆炸,當時……當時……當時自己好象暈過去了,沒什麼記憶。
曼修很幹脆的決定不去想它(反正也想不起來,不做無意義的事是他的行為準則),再檢查了一下體內的狀況。恩,差不多了,基本上一般的行動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隻要休息幾天,消耗的精神力恢複過來,就可以跟以前一樣了。
……等等,自己為什麼拚著受傷也要救那幾個混蛋呢?這不太像自己的行事風格。瑟尼斯那家夥自保絕對沒問題,最多不過暴露魔族身份外加受點重傷而已;米米……債主少一個算一個;至於鐵雄和羽翔……完了,這算是給自己找借口吧?難不成自己壞事做得太多,物極必反,成大善人了?!……八成是還有利用價值,死了可惜!
勉強找到理由安慰自己,曼修睜開眼,隻見漫天連成細線的雨絲在微風中飄飄搖搖,陽光穿過雨幕,在空中留下點點七彩光影。曼修瞪著正空中的太陽以及漫天的雨幕,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人工魔法降雨團——當初自己無聊是組建的專門用來消除火災和爆炸產生的塵土的臨時魔法團——在工作。
身上的衣服已全濕透了,泥水混著沙子,讓雪白的祭司袍髒亂不堪。身邊是一些破碎的石塊木片瓦片,還有少了兩條腿的木桌和倒栽在碎石上的木櫃。
曼修撐著地慢慢站起來,一陣頭暈眼花,一口鮮血嗆了出來。
“……呼……這袍子還是新的,這下完了……”曼修苦笑著看著胸前衣襟上一大灘的血跡,喘著氣勉力走了幾步,靠在旁邊的木桌上。待頭暈眼花的感覺完全消失後,才站起來打量四周。
眼光可及之處皆是一片狼籍。前方四十多丈處有一個大坑,那應該是茶樓的位置,以深坑為中心十丈內幹幹淨淨,看不到任何東西……呃……好象有幾個人……不怎麼清楚,應該是去查看情況的城衛兵……衣服好像不怎麼像……管他的,這事又輪不到自己操心,楊淨會辦得妥妥帖帖。後方,一眼望去都是倒塌的房屋,隱隱有說話聲傳來。
曼修爬到身前一堵隻有半米高的殘牆上,隻見從自己所站之處起,倒塌的房屋還連綿了二十來丈。廢墟間人影來來往往,看樣子是在救護受傷的城民。十丈左右還有一個白色的人影,從衣服的樣式看應該是治療師。
曼修盯著那人半天,再看看自己的衣服,蒼白的臉上揚起一絲優雅的笑容。
眼光再往回收——前麵的斷牆後好象有幾個人躺在那裏,是羽翔他們?!
曼修走近一看,頓時哭笑不得。隻見四個家夥全摔成一團——瑟尼斯趴在地上,米米壓著瑟尼斯的右腿,鐵雄壓在羽翔的腰上,而羽翔的手則好死不死的放在米大小姐的胸部。
應該說,曼修是個性格相當惡劣的家夥,其惡劣程度幾乎已達品質保證神憎鬼厭的地步。比如說,他把一塊滿是棱角的石頭塞在瑟尼斯胸口下;比如說,他把羽翔使勁從鐵雄肚皮下拉出一點,直接把羽翔可愛的腦袋放在了米大小姐的胸部上。
這小子怎麼這麼重?!差點都拖不動羽翔了!曼修累得大口喘氣,一腳踹在鐵雄屁股上……皮好厚,再踹一腳!……呼,好了,走人!
開始所見的白色人影果然是一個治療師,此時他正背對著曼修,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些什麼。
曼修在離治療師五丈遠的地方停止了前進,直覺告訴他前麵有危險。曼修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憑著直覺他躲過了無數的危險。因此,他靜靜的站著,小心的再次查探四周。
現在他與治療師之間還隔著三道殘牆,一條滿是雜物的街道。縱使不見人影,城衛兵的吆喝聲,治療師醫師藥師的說話聲,傷者的哀號聲還是可以清楚的聽到。這裏明顯不是一個適合暗殺的地方,尤其這個地方還是剛被不明爆炸波及正等著被搜查。
治療師一直沒站起來,從袍子的抖動來看應該是在地上挖什麼。其他的治療師都忙著救護傷者,他在這兒挖東西?……東西?不會是錢吧?曼修腦中立即浮現被緊急疏散(這根本不用想,楊淨肯定會這麼做,這是常識)的城民來不及帶走財物的情形。
……恩,如果是錢的話……反正搶也搶過,騙也騙過,自食其力的挖一點好象不算過分。曼修一臉優雅的盯著治療師的背影,心中暗暗盤算。想不出洛伊教竟有跟自己同等性格知道在貧窮中奮力自救的人,還真是……
等等!曼修突然警覺起來。一個堂堂洛伊教治療師就在離眾人聚集的救護地不遠的地方堂而皇之明目張膽大搖大擺的挖錢?!難道就不怕被發現?!洛伊教對正式教徒的行為控製得極為嚴格,稍有觸犯即有重罰。打死曼修都不相信教中有人敢跟他一樣在光天化日下行騙搶劫外加恐嚇勒索大發不義之財。
或許是感到了背後打量的眼光,治療師猛的回過頭來,冰冷的眼神準確的落在曼修身上:“……見習祭司?!”
那是一張相當平凡的臉,微紅的頭發,膚色偏黑,隻有一雙眼睛略帶幾分狹長。
定位準確,被人發現的驚疑瞬間即被平靜代替,眼神是治療師絕對不會擁有的冰冷,還有一份有持無恐的神情。是認為自己僅是個魔法師吧。曼修微微一笑,緩步上前,在治療師一丈處停下。
“願眾神祝福你,我的教友。”曼修溫和的笑著,左手平放於右胸,優雅的微微躬身。這是洛伊教標準的問候禮儀,一般隻在正式場合使用。
治療師冰冷的眼神緊緊的鎖住曼修,緩慢起身,半晌,雙手交叉躬身還禮:“願眾神祝福每一位信徒。”這是下位者對上位者使用的禮儀。
曼修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溫聲道:“我的教友,你是在尋找受傷的城民嗎?”
治療師麵無表情:“是的。”
“我的教友,那你可找到受傷的城民?”依然是溫溫柔柔十分好聽的嗓音。
“沒有。”
“我的教友,你可知道教規第一章第一條是什麼?”
“救死扶傷。”
“那麼我的教友,能告訴我是什麼讓你不去救助受傷的城民而在這裏清理雜物呢?”
治療師冷冷:“既然知道,又何必繞這麼大個圈子?”
歎了一口氣,曼修優雅的微笑:“我親愛的教友,要知道人生是相當無趣的。眾神給予我們有限的生命和無窮的智慧,就是讓我們用無窮的智慧在有限的生命裏尋找無盡的樂趣以豐富我們的人生。”再歎了一口氣:“所以,我明明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已發現你是假冒的治療師,我還是問了你一堆問題。”
見治療師不開口,曼修很無奈的攤手道:“我想看你能忍我多久,不過看來你的忍耐功夫不怎麼到家。既然沒馬上了結我,就該多撐一會兒,多找幾個借口。”
“你想幹什麼?”治療師實在搞不清楚眼前這個衣袍髒亂,一臉泥水,頭發夾著沙子貼在臉上讓人看不清容貌的見習祭司到底要做什麼。
“你不知道?”曼修一臉驚訝:“我已表達得這麼明顯你都不知道?!你沒發現這樣很好玩嗎?”
治療師頭上立即升起幾道白煙——濕頭發被怒火烘的。
“哎呀,不要生氣,對身體不好!”大驚小怪的聲音要多假有多假:“你找到你要的沒?”
治療師沉默了一下,冷冷的開口:“你的內傷不輕。”
“我知道。”曼修拉拉袍子,看了看胸前的血跡,並不在意治療師的答非所問:“這玩意兒也太顯眼了點。你打算怎麼辦,被我這個洛伊教正牌見習祭司發現了?是束手就擒坦白從寬還是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一時間治療師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該說的都被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見習祭司說完了,難不成讓他回答:是的,我要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哦,我說錯了!”見治療師不回答,曼修一臉恍然:“應該是我說‘我一定回守口如瓶,不會泄露任何一個字,請你饒了我吧’,你再說‘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然後你舉起刀,唰唰兩聲把我大卸八塊,對吧?”
“……”
“怎麼還不說話?難道我又說錯了?”
“……”
“喂!喂!……”
“……你說對了。我是這麼打算的。”治療師緩緩抬起右手,一把尺來長的刀赫然在手。啞藍色的刀身在陽光下竟無絲毫反光。
“……還真的是刀。”曼修似笑非笑的歎氣:“我都不好意思說你了,你真的很沒創意,難道你就不會用點別的?其實劍和暗器很不錯,你可以試試。”曼修真誠的建議。
“……你不是洛伊教的人。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