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製約因素就是地理位置,天經地義似乎他們就該在海澱區而不是任何其他地方,與其說是為了享受高科技園區的各項優惠政策,毋寧說更是出於心理上喜歡紮堆的天性,而且還僅限於中關村、上地和學院路這幾個區域,因為這裏有物美價廉、供給充沛的學生勞動力。這麼一想,曹原便提議為什麼不幹脆到幾所高校掃一掃,許克從善如流,一打方向盤便拐向最近的一處校園。
向門衛谘詢校園裏有無辦公用房出租,門衛遙指一下,說進去找產學研辦公大樓,曹原喜道這名字好,稅務局的人總不敢說辦公大樓裏的房子還不算辦公場所吧。三拐兩拐眼前出現一座五層大樓,呼作大樓估計有其曆史原因,在六十年代它必然稱得上宏偉壯麗,如今卻顯得凋零不堪,有幾塊外牆磚已經破損脫落,每層樓都被一圈鋼筋混凝土梁箍著,活像被繃帶包裹的木乃伊,顯然是唐山大地震受損後加固過,樓前台階雖有些殘缺但仍可想見當年的氣派。許克把車停在門口幾排自行車旁邊,和曹原拾級而上,走進樓門敲兩下傳達室的窗戶,有位短發的女工作人員探出頭來,曹原問銷售部或者物業部在哪個房間?女工作人員麵露惶惑,銷售部或物業部?你們有什麼事?曹原答日我們想租房子辦公。對方立刻笑說那找我們辦公室就成,我們這兒沒有銷售部。
聊過幾句女工作人員已經拎著一大把鑰匙走出來,說到房間看看吧。曹原正愁如何稱呼,對方笑吟吟地說我姓張,叫我張老師就行,又說每層都有空著的,咱們是從下往上還是從上往下?反正沒電梯,都得爬。許克插一句從下往上吧,張老師說好呀,要是在一樓能相中滿意的就不用爬了。許克臉一紅,他想的是隨便瞟兩眼就走,壓根兒沒指望這裏有能讓他滿意的。
曹原隨口問這樓原來就是你們的辦公樓吧,張老師說是啊,現在早都用新主樓了,這樓說好要拆再蓋個會議中心,可是原來的校長退了新來的校長弄不到經費就先這麼擱著,什麼時候籌到錢了再拆。曹原驚呼那到時候不就要把我們趕走啦?!張老師笑著說放心,經費還沒影兒呢,你們呆不到那時候肯定早就搬走了。曹原再次驚訝,張老師解釋說在我們這兒辦公的全是小公司,換得特別勤,少數是有錢了、做大了搬走,多數是沒錢了、關張了也搬走,沒有呆得久的。曹原和許克相視無言。
在低層看過幾處都不合適,原因隻有一個:太大。老房子的特點就是寬敞,那時候也不講究獨門獨戶辦公,每間辦公室都更像一間大教室。張老師熱情健談依舊,帶領二人繼續向上爬,但曹原也已經不再抱什麼希望,隻是和許克機械地跟在後麵。到了五樓,已是頂層,又看過一個房間還是不行,張老師這時才顯得有些落寞,倒不是因自己沒租出去房子失望而是替曹原他們租不到房子發愁,搞得曹原還得反過來安慰她。
從房間出來正要左轉回到位於走廊中央的樓梯,曹原無意識地向右一瞥卻發現走廊盡頭豎有一扇門,隨口問那是什麼。張老師說那算不上是個房間,隻是在走廊上立起一麵牆隔出來的,當初新樓沒蓋好地方不夠用,就把這截走廊封起來當儲藏室。曹原問麵積有多大,張老師說不好,曹原便邁開大步丈量走廊的寬度,將近五、六米,又問張老師那截走廊有沒有起碼五米長,張老師說那肯定有,記得早先進去感覺裏麵挺寬綽的,起碼長過走廊的寬度。曹原喜形於色叫道那不挺合適嘛,許克不敢相信曹原真在打這截走廊的主意,質疑說恐怕不行吧,走廊裏連個窗戶都沒有,還不如監獄裏的號子呢。張老師馬上說有窗戶啊怎麼沒有,走廊頂頭的牆上不就是一大扇窗戶嘛。許克又說走廊裏也沒空調怎麼辦公啊。張老師手指不遠處的牆邊說,走廊裏都有暖氣啊,隻是夏天沒空調,不過窗戶打開門也打開,穿堂風,肯定特涼快。曹原問這裏麵還堆著東西嗎?張老師答早搬空了,說是火災隱患。曹原高興得連聲問鑰匙呢,咱們進去看看。張老師把手裏的大串鑰匙嘩啦嘩啦捋了一遍,說沒有,我回一樓辦公室給你們拿去,說完扭頭小跑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