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帶你去的?不是那位隻會打炮的Paul吧?”路先生哈哈大笑。
“當然不是。求您別提他行嗎?我怕掃大夥兒的興。”
路先生湊過來把手搭在許克肩頭,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呀,四十歲以前關心的是一次能有多久,四十歲以後關心的是多久能有一次,老啦,心有餘而力不足,你們幾個年輕人去吧。”
許克看路先生的樣子不像是客套推托,倒像在這方麵真的“淡”了,和在北京時判若兩人,不禁有些詫異。後來與路先生的下屬閑聊時才知道原來德塞克財務部的一位會計已將路先生徹底俘獲,該會計不僅現金流控製得好,也將路先生的力比多控製得收放自如,令路先生隻要在成都的地麵上就除她之外既無心也無力去嚐試別的女人,這事在德塞克廣為人知,傳為美談,外界也就慢慢有所耳聞。
既然路先生沒興趣,許克也就沒什麼心思和那幾位下屬去活動,但還是熱情不減地逐一相邀,路先生也慫恿說你們去嘛去嘛,但幾位下屬都不傻,各自找出理由婉言謝絕,其中一位歲數稍大的最為襟懷坦白,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家的老南瓜對我講過,要是有人請我去耍,我就說家裏有我專用的,不想去用外邊公用的,嗬嗬。”幾個人哈哈一笑,就此散席。
許克和路先生同車回到錦江賓館,剛想找個地方喝點東西,路先生已經直奔電梯而去,嘴上說:“咱們抓緊時間,到你房間坐坐。”
許克住的是豪華間,名雖如此,卻是賓館裏檔次最低的規格,房間不大,甚至有些局促。路先生反客為主地坐到僅有的一具單人沙發上,探身拍拍對麵的床:“Kevin,來坐呀。”
“路先生……”許克剛想問喝點什麼就被打斷。
“叫我Kenny,說過幾次了嘛,咱們之間不要客氣,都是為了把事情做好,怎麼實在怎麼來。”路先生再次拍拍床麵,“Kevin,我沒有看錯你呀,我就知道你是個想做事也能做事的人。現在好了,兩邊的關係理順了,人和人之間有了默契,就有可能深入地合作。以前我不放心呀。”
許克來之前仔細分析了麵臨的形勢,他現在的行蹤很像負有特殊使命的密使,卻不是“全權特使”,相反,既無權代表本方提出承諾也無權就對方的要求表態,隻是信息的搜集者和傳遞者,比信使好不到哪兒去。他的上司——業務發展部的頭兒——都根本不了解銷售部門可以向客戶做出哪些承諾,而他自己雖說當萬金油參與的項目不少,但從未涉及公司和客戶交易的核心內容,屬於站在門檻上看熱鬧而已。如今真的代表格恩公司出現在路先生麵前,許克才意識到自己簡直就是個“赤子”——赤條條無所依靠,卻又空懷一顆赤誠的心。許克也分析過路先生,既然他一再強調人與人之間默契的重要性,又攛掇許克將Paul取而代之,表明他很清楚要物色什麼樣的人、以及和這個人一起做什麼事,而在國外多年的求學和工作經曆讓他形成了一種“straightforward”風格,比本地客戶要直截了當得多,按說他應該主動攤牌吧。許克也隱約感覺到路先生一直在引導他,也許甚至是利用他,但許克想開了,如果路先生能引導他拿到合同,被引導、被利用又有何妨。
許克深思熟慮之後發現他能說的隻是:“Kenny,您已經說了,我們公司在這件事的處理上真的體現了極大的誠意和魄力,老板讓我專門來見您,就是要把您的想法和要求帶回去。您也知道,我這個level不可能立刻給您什麼承諾,但您可以放心的是,我一定會準確地向公司轉達您的全部意見,並盡我所能為您爭取。”
路先生笑道:“有句話叫事在人為,還有句話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兩句話都對。關鍵要看是什麼人在‘謀’,如果是我和你,就有了成事的基礎。或者我們兩個分分工,我來‘謀’,你來‘為’,其他的就由老天去定吧。”
路先生又坐了不到半個小時便回他自己的房間了,許克卻用了將近一個小時寫電子郵件,準備彙報給自己的老板以及老板的老板。他反複回味著路先生交代的每句話、每個字,很直白卻又很玄妙,聽上去散亂無序又好像鋪排有致。就在他第三遍檢查完郵件正準備發出時忽然驚覺,這樣的東西怎麼能通過電子郵件係統傳送呢?!恐怕連書麵的東西都不該保留吧,他正想把文件徹底刪除又有些心疼,絞盡腦汁字斟句酌寫成的東西,還是先存在硬盤裏吧,畢竟字字都是心血凝成啊。
腰酸背疼的許克覺得有必要犒勞一下自己,正打算去樓下的桑拿浴舒活一下筋骨、享受一下溫存,手機上忽然收到一條短信,原來是兄弟們提醒他該在QQ群裏開會討論網站的事了。許克這才猛地想起,網站推出手機版公測已近一個月,但是既不叫好更不叫座,是得琢磨一下了,這樣的方向是不是有問題?尤其是手機版上不能放廣告,純粹隻是為部分網民多提供一個瀏覽方式的選擇而已,值得嗎?對了,明天要想辦法去弄些空白發票,雖說今晚沒陪客戶去腐敗,但公司裏誰知道呢?這個名目還是要利用的,四、五個人,每人大概一千五,總共報六千塊吧。“嗯,不錯,”許克想,“六千塊,網站的服務器托管費基本可以cover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