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說:“往往字寫得越工整,越易臨摹,反而初學者字體幼稚,用力不勻,不成規律。”
問蘭聽了二人對話,腦中一炸。怡琳說她的筆跡容易被人識別,而問蘭的筆跡,過於粗陋,任何一個太監宮女都是這樣的,沒人懷疑。孰不知宮中不乏字體雋秀者,而宮女多半不識字,或識字不會寫,更易被人察覺。
榮妃說:“此事確是問蘭向妹妹告密,恐怕這流言始作俑者也確實是她。你們說呢?”最後一句,她是轉向跪在地上的奴才說的,延禧宮人聲鼎沸,眾口一詞:“回稟榮主子,確是問蘭造謠生事。”
惠妃在榮妃耳邊輕輕說:“妹妹定要把惡狼作忠犬,姐姐也幫不了你。”說罷,朗聲道:“海定閣問蘭,杖責八十後,賜死亂葬崗。側福晉怡琳,管教無方,責罰五日內抄宮規十遍,女訓十遍,扣半年例銀,禁足於海定閣半年。凝秋,本宮信你並無苟且之事。但此事因你而起,定有你過失在內。罰每日辰時前,於欽安殿誦讀心經,連續七七四十九日。至此,東西六宮,不得再傳播任何不實汙言穢語,否則下場與問蘭同等。”
亦蕊說:“惠妃娘娘,妾身治理海定閣無方,惹出許多是非,請娘娘一並責罰。”
惠妃臉上溢起慈愛的微笑,親手扶起亦蕊,說:“你很好,無需自責。”
亦蕊慌亂地說:“至少請娘娘允準,在欽安殿誦念心經。否則妾身心下不安。”
惠妃撫著她的手,說:“好吧!你這孩子,讓人見了喜歡。記住,別對奴婢花太多心思,不值得。本宮年輕時,就在這上麵吃了大虧!”
聽了這隱隱指向的話,亦蕊略感不妙,但也隻能微笑頜首。
問蘭為了求得一線生機,在三妃之間來回跪行磕頭,頭也破了,仍被太監們拖了下去。亦蕊臉上露出一絲憐憫,隻聽惠妃橫眉一指,說:“身為奴才,首要就是安於本份,忠心伺主。問蘭這賤婢,無論結義是真是假,她動了這個念頭,就有非份之想!受了不屬於自己的財富和福份,下場就隻有一個,死!”
合宮奴才唱道:“謹遵惠主子教誨!”
斜陽餘暉,花影綽綽。紅牆盡頭,灩霞歸港。黃瓦綠磚,鴉雀紛擾。秋風徐徐,亦蕊、凝秋、雲雁、彩娟互相攙扶著走回海定閣,有笑亦有淚,無語勝萬言。
延禧宮
榮妃陰惻惻道:“本宮幫了你,還不把東西交還出來嗎?”
怡琳笑道:“娘娘,未來我們合作的機會還很多,何必急於一時呢?”
榮妃氣急敗壞的說:“你以為不交出來,本宮就拿你沒法子嗎?”
怡琳從衣袋中拿出一個小木匣,輕輕放在榮妃身邊的小幾上,說:“妾身從未說過不把此物交還給娘娘。”
這正是雲惠裝厭勝草人小木匣,當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小草人。怡琳無意中發現小木匣夾層裏刻著一個圖騰,正是馬佳氏的族徽,榮妃很多的私人物事都刻有這個記號。一經推敲,怡琳便知此事與榮妃有關,以此相脅,所以在關鍵時刻榮妃沒有供出她,反而配合她將髒水潑在問蘭身上。
怡琳道:“經此一役,娘娘與妾身便拴在一根繩上了,自然無需此物。”
榮妃冷笑道:“你配嗎?”
怡琳恨恨道:“此事功敗垂成,全因輕敵之故。原曾想,那拉氏不過是靠四阿哥寵愛、德妃撐腰,凝秋獻智。她居然如此狡黠,故意示弱放風,引妾身上鉤。”
榮妃白她一眼,說:“你不知道兔子急了會咬人嗎?那拉氏隻是年幼單純,並不是愚蠢無知。”
怡琳笑道:“原本妾身真當她是隻溫順的兔子,現在發現她是隻暗中覬覦的野貓。有這麼一個對手,有趣有趣!”
榮妃幹笑幾聲,說:“本宮看覬覦的福晉之位的人是你吧!”
怡琳笑得更燦,說:“娘娘說得對,不過,妾身是隻覬覦的猛虎罷了。”隨即又正色說:“娘娘,妾身曾聽聞您想招攬凝秋,無非重視她的計謀才智,妾身自問更勝於她。況且,此事已惹得惠妃娘娘起了不滿之心,今後不知如何對付娘娘。娘娘身邊不乏汀蘭姑姑這般忠仆,卻缺個謀臣。”
聽了她那又嬌媚又恭順的聲音,榮妃感到一陣寒意。她暗自慶幸怡琳成為四阿哥側福晉,而不是後宮妃嬪。但是,怡琳所提的謀臣之事,的確是榮妃一直在考慮的。汀蘭忠誠,卻心慈,每當她要責罰宮人,汀蘭都會想方設法幫著求情,更別說提議去謀奪權位了。許久,榮妃終於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