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及冠之年。”沒想到薑遠聲倒也回她。“還不知李姑娘芳齡。”
“我今年也當及笄了。”李笑意趕緊回道,就像慢了一點就要被他當做小孩一樣。
“哦。”
薑遠聲就這麼不輕不重地哦了一聲,便不再發言。李笑意還等著他再問自己其他問題,好讓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沒想到卻這麼沒有下文了。等了一會,終是忍不住,自己開口說道,“我是七月生辰,還有兩個月就及笄了。掌門師伯娘說要為我像城中的姑娘一樣辦個及笄禮,但師父在外雲遊了幾年都未歸山,也沒人定奪,且我這一路闖蕩,怕是笄禮要辦不成了。”說到此處,李笑意語氣略感失望。她曾見過兩位師姐辦的及笄禮,很是羨慕,更羨慕的是她們都有自己的師娘,她卻是沒有師娘隻有師父的,雖然師伯娘也是疼愛她,但總歸不是自己的親師娘,對於她這樣被家人丟棄的孩子來說,很是希望能有自己的師娘,也不知為何師父三十幾的人了還不娶親。
薑遠聲原聽她說自己就要及笄時,不知她是否已有婚配的念頭就突然闖入腦海,正在考慮如何將話問出口,她自己倒是又絮叨了起來。隻是沒想到居然是連及笄禮都無人定奪的程度,不禁有些心疼。“李姑娘善良可愛,必定是多人寵愛的,也許在你沒注意的時候,你的師父與師伯娘或其他人都已經為你準備妥當了。”
“嗯,其實我也並不是特別在意。”李笑意有點不好意思地揪著自己的衣角,說,“公子以後叫我笑意吧,不用一直李姑娘李姑娘地。”像想到什麼,又趕忙補了一句,“在山上時大家都是這麼叫的。”
“好,笑意。”
昏暗中的破廟,有幾許光華從沒了房瓦的屋頂流瀉下來,遺世獨立般泠然。但笑盈盈的薑遠聲此時在李笑意心中卻是比那光華更加美好奪目,清越中還帶著溫暖。
薑玨在破廟中整理出了兩塊可供休息的地方,但看自家公子和李笑意在說話,便遠遠地不敢上前打擾。自己又去擺弄些幹草幹柴燒起火來,順便拿出隨身帶著的一些幹糧,就等著兩人什麼時候感覺餓了。
薑遠聲眼尾餘光瞟見薑玨百無聊賴,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麵上不動聲色,問李笑意,“笑意可餓了?”
“公子我有幹糧,雖是冷的,但也還可入口,明日想是可以入城,我再為你尋些好的。”李笑意以為薑遠聲餓了,獻寶似地拿出她的幹糧。
薑遠聲指指薑玨,“那有熱好的。”
轉頭一看,薑玨果然已經擺弄好等著他們,“太好了,還是薑玨哥哥想得周到。”
薑玨哥哥?為什麼薑玨是薑玨哥哥,叫他卻是薑公子呢?薑遠聲有點不平衡,但也不好說什麼,隻能悶不作聲與李笑意一同過到薑玨堆起的火堆旁。
而薑玨見他們過來也馬上站起,讓了位置。他感覺公子剛才瞥自己的那一眼有點不尋常,但馬上消失,他不知怎麼回事,也不知是否看花眼,為以防萬一便也盡量減少存在感地伺候公子用餐,後便縮到角落去了。
用過晚餐,李笑意依然高高興興地與薑遠聲聊天,與他分享親師兄之前告訴她的那些江湖軼事和師父的英明神武。此刻她也不在意親師兄說的這些是不是誇大其詞哄騙她的,她隻覺得薑公子文文弱弱,怕是以前從來沒有經曆過江湖的這些事情,想必和當初自己在上山一樣,定會喜歡這故事的。
薑遠聲安靜地看著李笑意一張小嘴開開合合,好聽的聲音就流竄出來,竄進到他的耳朵,竄進到他的心,怎麼擋也擋不住。偶爾他也會跟著評論幾句,誇讚幾句,就見李笑意越說越開心。
一直到後半夜,薑玨都開始打瞌睡了,李笑意的聲音才慢慢消失。她坐在薑玨鋪好的稻草上,雙膝並攏,雙手擺在膝上,頭就趴在手臂上,眼睛閉著,呼吸聲輕輕地。薑遠聲一手扶起她的頭,一手扶住她的身子,為她調了個更舒適的姿勢,讓她躺在稻草上睡得更安穩些。做好一切,他抬起頭,透過瓦縫看向天空。
空中星光閃閃,四周萬籟俱寂,此時、此刻、此景,唯有清風,唯有天地,唯有他與李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