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疑秋夜。山寒落夏霜。
——薛道衡
月明,星稀。身邊,偶爾略過幾陣微風。微微涼意,卻是我最喜歡的溫度。
“你是傾城姐姐?”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童音。
轉過身,才發現,原來是個比我矮半個頭的小男孩。一雙烏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眼神清澈。是的,很清澈,並且透著溫暖。這樣的溫暖眼神,我卻一點也不陌生。是的,不陌生。因為我擁有和他一樣的眼神。看似溫暖,卻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冷漠。
我微微笑了,“你是誰?”
“我叫李世民。”他同樣對我報以微笑。“葉姑姑收我為徒了。從今以後,我便住在這裏了。請多多指教!”
“你幾歲了?”
“今天是我四歲生辰。”
“是麼?嗬嗬!我長你四歲。以後,我們以姐弟相稱吧!”我看著眼前這個矮小的小男孩,微笑地道。我不知道,眼前這個人,能夠陪伴我多久。也許是匆匆數年,又或許是,漫漫數十年?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這個和我同月同日生的孩子,我並不排斥他的到來。甚至,我很高興,生命中,有他的出現。
“好!傾城姐姐!”他衝我一笑。眼睛裏竟也充滿了笑意。不似之前的,帶著客套,帶著疏離。
我望著他的笑容,竟有那麼一瞬間,沉溺於其中。不同於燁的笑容,不同於母親的笑容。原來,人可以擁有那麼澄澈的笑容。那麼我呢?為什麼我沒有呢?
“傾城姐姐?傾城姐姐?”
感到他正用小手輕輕拽了拽我的衣角,才猛然發覺,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走神了。這恐怕是第一次吧。還是在這個剛認識的小鬼頭麵前。我今天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燁的離開,終究是影響到我了麼?還是因為……算了,不去想了。
“世民,我娘呢?”我低頭看他,笑容依舊。
“對了,這是葉姑姑叫我交給你的信。”說著,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字條。
“傾城,這兩天好好照顧世民。三日之後,娘便歸來。”收起字條,我牽起他的手,便要向屋裏走。剛走出兩步,便發覺他站在原地不動。
“怎麼了?”我回頭望著他。見他正一瞬不瞬得望著我們兩個緊握的手。
“書中有雲,男女授受不清。”他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頭,想要抽回手。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拽緊了他的手,邊走邊道:“我不是女人,我是你姐姐。更何況,你隻不過是個小男孩。哪有那麼多大道理?”
他跟在我身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手中的小手卻輕輕地握緊了我的手。
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第一次,我覺得,很高興。
領著他進了屋子,把他帶到了原來洛燁住的房間。“從今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吧!這裏以前是燁哥哥住的地方,東西很齊全。”
他看了看四周的一切,猶豫了半天,才道:“燁哥哥?是誰?”
“是母親之前的徒弟。今天剛離開。這麼說起來,應該算是你的師兄。”放開他的手,我轉身準備出房門。“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吧!我回房了。我的房間就在你隔壁,你有事叫我好了!”
“傾城姐姐,你覺得寂寞嗎?”他沒來由地問話,使我一怔。
“怎麼會寂寞?不是有你和娘嘛!”以為他是不習慣一個人住在這裏,我安慰他道。“世民你要是覺得寂寞,你還有我啊!”說著,我走出了房門。
寂寞麼?什麼叫寂寞呢?一個人麼?我不是啊。我有母親,有燁哥哥,還有世民弟弟。可是,心裏卻空落落的。那,是寂寞嗎?
……
次日的清晨,我依舊按照習慣,站在原先的位置,吹著風。今天天氣很好,望著旭日東升的美麗景致,心情也隨之雀躍。
“傾城姐姐,傾城姐姐!你在哪裏?”耳邊突然響起地急切呼喚,打擾到了我欣賞景致的心情。轉過身,看到始作俑者正氣喘籲籲地站在眼前。
“怎麼了?”我問。
“我醒來,就去找你,可你不在。我以為,我以為你離開了。”他越說越小聲,越說越慚愧。
“膽子那麼小,將來怎麼做男子漢大丈夫?”我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表示安慰。
“傾城姐姐,為什麼你總是喜歡站在這裏?站在崖邊,你不覺得危險嗎?”他仰起頭,定定地看著我。
聞言,我笑了,轉過身,看著遠處的漸漸稀薄的雲霧。“因為隻有站在這裏,我才能感覺到,我想要的東西,它確實地存在在那裏,並不是海市蜃樓。”
“那傾城姐姐,你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也許,世民將來能夠幫你得到呢?”他稚嫩的嗓音在說出這話的時候,卻透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