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在學院的西門等左良,他總是不熟悉我的學校,盡管他來過很多次。比如每次我們在“西涼”小吃街聚餐,他永遠都會因為迷路而姍姍來遲,每每這樣我都疑心他患了路盲加白癡的綜合症狀,有時候我都等到有想要掐死他衝動,但我往往把這個念頭堅決地扼殺掉,因為我怕自己手的反應速度會比思想的轉速快,所以每次他都是“中途客”,搞到最後大家都習慣了,總是吃到一半的時候偶爾殺出一句“左良來了沒?”惹得眾人啞然。
我一直認為等人是一件忒白癡、不爽兼費人腦神的事情,但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都需要等待才能釀出一個結果來,當然,這跟我等左良沒有太大的關係。這次隻是他的一時興起,說是要來欣賞我們學校的“三月桃花”,我碰巧沒課,當然得變身東道主了。看到左良從公車下來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娃兒是否知道他自己有路癡的毛病。我揚手跟他打了個招呼,他扶了扶他那副厚重的眼鏡,定睛看是我才笑了笑,我也沒廢什麼話,領著他,騎上我那二手“富士達”揚塵而去。到了“林氏苑”,我去停車,把左良置在苑門口,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駱箏站在左良跟前,看似在我離開那會兒早就聊上了,我正猶豫該不該過去跟她打招呼,還是掉頭就走,她和左良就過來了。我們仨,怎麼說呢,相識很久,差不多已經十年有餘了,但關係何止能用微妙來形容呢,應該說是一紙塗鴉,什麼樣兒的都有,複雜至極。我不冷不熱地跟駱箏打了聲招呼,她也不痛不癢地吱了一聲,就屁顛屁顛地挽著左良走進“林氏苑”,倒是左良不露痕跡地揮開她的手,叫了我一聲,我跟上,恍惚地覺得什麼時候左良已經變成了“花美男”一枚?一路上都衝擊著少女們的視線,我說怪不得駱箏比以往更是驕傲了,原來有帥哥相伴。我不禁感歎,什麼時候我們的“小蘿卜頭”已不複存在了。
“林氏苑”有一個民國的愛情傳說,據說此故事的女主角姓林,就取名“林氏”,她酷愛桃花,認為桃花的美天下無雙,男主角就每月為她栽下一株挑花,以紀念他們相愛的日子。直到男主角因戰爭而死,可桃花卻仍是奇特地一株一株地獨自生長著,所以每到一株新苗萌芽,她都會潸然淚下,說是他會回來的,就這麼一直等著他,直到她也老去,這裏早已變成了一片桃花林。又傳一日,她在一棵桃樹下小憩,竟看到他回來了,可誰又知道從那時起她已在夢中慢慢地死去了呢?這個傳說讓我很不喜歡,但卻說不準是什麼感覺,可能隻是怕這麼悲催的命運會跟我扯上關係吧,雖然這唯美是夠唯美,淒涼是夠淒涼了,誰又會傻了想去走他們那樣的一遭呢!左良聽完,雙手達拉著,還一顫一顫地,嚷著不吉利,說是不想再往前行了,我們當然得同意,畢竟客官是老大嘛。
駱箏喜歡左良我還是知道的,但左良喜歡誰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許是駱箏又或許別的什麼人,但我猜不大可能是前者,所以即便我自認為我們是那麼的要好也不能從他的嘴裏套出丁點兒風聲。把校園大致遊覽了一遍,我發現n多地方我自己還從沒到過,看來四輪的還是有它的不同之處,可不像我的二手“富士達”,逛久了點兒就給我卡帶,但雖如此它依然是我的寶貝。逛著逛著,天就吐了魚肚白,駱箏建議下館子,我們就去了。我們仨在同一座城市,左良在別所大學,我和駱箏在同一所大學,不同學院,依平常八輩子都不會照一回麵(我們彼此也不想見麵)。但今天彗星撞地球似的相遇了,又因為左良的關係,當然得暫時和平共處,至少在這一點上她還是和我有共鳴的,所以現在我們才能在餐館裏同吃一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