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她還特地問了一下李璨去不去,她撂下狂言要是那個目中無人的小侯爺也去,那她就不去了,她嚴厲地拒絕與他同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她要做個乖乖女,也拒絕在他麵前裝模作樣。
檀公公怕她生氣口氣委婉地實話實說,本來是肯定要請小侯爺的,可是他聽說這宴席是擺給她的,他當時一氣之下回絕了,一個人出宮到城西七月樓去喝酒了。
聽說李璨生氣,林月沅說不出的渾身舒暢。你不去我偏要去!她心中狂笑,沒有表示出半點不滿,開開心心地答應了。
趁著宴席未開,李憫未到。她決定認真地將曇香殿觀賞一遍,因為李曇身體不好,不宜相隨,隻得請檀公公代做向導。
檀公公做事很是仔細,不緊不慢地對每一處景觀都詳加介紹,可謂引經據典,不過引得不是四書五經之類,而是曆代皇帝對宮中各處的點評,動不動就是太祖有雲,高祖有雲等等,一副恭孝忠貞的樣子,聽得林月沅頭疼。她本就步速快,一會兒就把他甩地遠遠地,回頭看時隻剩一個黑點。
看到殿中後院,林月沅懊惱的發現,原來那棵金枝國槐和石台曇花就在曇香殿的殿後花園中,掩埋在綠草叢中碧綠色牆壁就是宮牆。真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啊!
粗略地逛完了宮殿,回來之後正好開席。李曇換了一身水墨竹鉛白花素綾層層疊疊的寬大袖衫,頭上並未加冠,而是用一根金絲束發帶將一頭潑墨長發係與腦後,披於肩上。如此裝扮則比之巍峨冠帶更加飄逸出塵。
李憫也難得穿了一身合體的衣服,頭上戴的木槿既別致又討喜,很配她今天芍藥紅的單羅紗裙,紅撲撲的圓臉上顯得喜氣洋洋。自然流露而不是被迫勉強的笑容增多了,偶爾也能昂頭與人直視了。
三人一就坐,李曇就欣喜地告訴林月沅,她的好姑母已經將她來暫住的事告知了她的皇帝姑父,而她的皇帝姑父不但大方地表示歡迎,還賞賜了一堆東西給她,現在估計正在去師鳳閣的船上。
接下來的整頓飯林月沅吃的相當憋屈,倒不是因為他倆對她有所怠慢,而是太客氣了:吃飯期間,她像個珍稀動物似的,被他們倆以各種難以名狀的愛惜和崇拜的眼光包圍著,一會兒李曇給她夾個菜,一會兒李憫給她盛湯,在她自己家裏都沒有這種待遇。
林昶從小缺乏關愛,一個人摸爬滾打自個兒長大,崇尚獨立自主;而陳萍整日裏更是被家中瑣事纏的焦頭爛額,鮮能給予兒女在生活方麵過度的溺愛,兩人對兒女功課態度一致,都是出奇的嚴厲。正是這種嚴格的培養方式才使得她和林日昇不但被沒有沾染上一絲驕奢之氣,而且離開家後能迅速適應外界清貧的生活。
雖然他們的善意令她頗感拘束,但卻無法表示不滿。林月沅咬牙想著,這飯吃地不僅要細嚼慢咽,還不敢在席間大聲說話,生怕自己一使勁,把自己這個弱不禁風的表哥吹倒了,把旁邊這個瘦弱無力的表妹給吹化了。
若是林日昇見到她如此淑女的摸樣定然會激動的熱淚盈眶。她好笑地走神想著,她不禁有些懷念在蜀南的日子,那才是酣暢淋漓呢!
吃飯不說話絕不是她的風格,於是她搜腸刮肚地尋找各種話題,把她來長安一路上好玩的見聞生動地講給他們聽。而這兩位從未出過宮牆的尊貴之人,居然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李憫,興奮地把空筷懸於半空。
三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李曇的病情,她也是偶然問起。他倒也不避諱,坦誠相告:大約從四五歲起他的腳上的肌肉就毫無征兆地開始萎縮,伴有間歇性的呼吸困難,腳部的情況則一直延續到腿上。現在他的右腿幾乎已經無法自行站立,而更糟糕的是他的左腿也逐漸開始有病變的趨勢,而最最可怕的是太醫院的太醫們至今對此病都沒有定論,也就是說他們連他患的是什麼病都沒有弄清楚。
林昶也給他瞧過,但並無太大起色。林月沅心腸一熱,自告奮勇要充當他的治療顧問。當晚她就去太醫院借了一大堆醫書,閉門鑽研,過了幾日,還真像模像樣地開了幾個讓太醫們認可的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