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我看她好像要撐不住了。”巴都坐在殤烈的旁邊,對一直停止了喝酒的大王說道。

她,自然是指藍倪,自藍倪被貶為“奴隸”,大家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

殤烈沒有回頭,冷冷地抬了一下眉毛。

巴都是長期練武之人,結實的體魄令傷勢恢複得比預料中要快。他看看軟躺在地上的藍倪,惻隱之心不禁升起:“王,您真的不管她了嗎?屬下怕她……”

殤烈緊了緊手中的酒壇,薄唇緊抿。

該死的!

她不能就這樣死,他還沒有好好地找她算帳!

邪君、冷君與她害他犧牲了那麼多弟兄,讓他差點邊關失守,讓他幾度欲歸地府——這些仇恨他還沒有開始討回來,她又怎麼可以死!

突然站起身,他大步地走了過去。

一手拎起她癱軟又僵硬的身軀,因為掌中的冰冷而皺起了眉頭。

該死的!

他絕對不是心軟,不是憐惜,不是還對她存有感情,他隻是現在還不能讓她死!

“給我起來!”他朝她低吼。

她沒有一點反應。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抓起她的下巴,便將酒往她緊閉的小嘴裏倒去。

酒全部自她的下巴流了出來,她像一個沒有意識的木偶,黑暗地陷入沉睡之中,對他所做的一切全然不知。

狠狠地瞪著她,他突然仰頭大喝了一口,一手捏住她的小嘴便灌了進去。

冰冷的雙唇。

柔軟而芬芳,帶著她獨有的氣息,她身上淡淡的荷香像妖魅一般繞到他的鼻間。

他強硬地將酒灌進她的嘴裏,幾乎要失控地與她唇內的丁香糾纏一番……

該死的!他一定是太久沒有女人了!

他忿然放下她,寒著一張臉回到火堆旁。

寒意,穿透火焰的溫暖,像箭一般射向她。

喉間又有著如火灼燒的疼痛,她在冷與熱中不斷地掙紮。

睡夢中,白天那股她努力想忽視的尖銳的恨意,驚醒了她。

嗆喉的烈酒,驚慌的水眸,在睜眼的瞬間,就看見那雙眼睛。

火堆的另一端,仍在喧鬧著,殤烈卻改變了位置坐在她的正對麵,火光清楚地印著他的臉,他在靜靜注視著她。

那雙黑眸裏映著火,亮得不可思議,恨意、厭惡,以及駭人的殘酷,都在他的眼底燃燒著。

他麵無表情,但那雙眼睛卻又透露出,他有多麼渴望,想要親手置她於死地。

她不想害怕,卻無法控製地升起一種驚慌。

驚慌掐住她的喉嚨,她努力了許久,才找回聲音,用幹澀的唇瓣,輕喚出那個名字——

“烈……”

他勾唇,嘴角扯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然後抓起手中的酒壇,仰頭而飲。

她死咬著下唇,隱約聞到了唇間屬於他的氣息。

烈。

你真的這般無情了麼?

你難道全部忘記了以前的一切?

美麗的夕陽,芬芳的草地,醉人的蜷縮……

你曾經說你會照顧我,會給我一輩子的幸福;你曾經說你再也不會讓其他人欺負我……難道你都忘記了?

胸口上靜靜地躺著一塊碧玉,玉緊貼著她的肌膚染上一片溫熱,她卻感覺發涼。她輕輕地將手指捂在胸前,她記得他為自己戴上此玉時是多麼地溫柔,仿佛她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瑰寶,可是,玉在人已非。

她從來沒有改變過。

她知道他們之間有著許多的誤會,這些誤會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她隻希望讓時間慢慢地沉澱,她等待更多地機會去查清這一切……

他是她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人,讓她寄於了少女的所有夢想和人生的希望。

所以,即使天天麵對他的冷漠,即使心痛地近乎麻木,她也會等到那一天!

而他,把她當成空氣和泡沫,不再多看她一眼,將劍支在地上托起手臂閉目養神起來。

這個夜,冷得如冬天。

次日,夜色來臨之前,遠行的隊伍抵達殤都城外。

城門之外,高聳的城牆,環繞著它,沉重且寬厚,牆角修得陡峭難攀,牆上有著高高低低、無數的箭垛,垛內都藏著強弓利箭,隨時都處於備戰狀態。

這座森嚴的巨大城堡,此刻卻敞開城門,人們齊聚在城牆上,或是走出城門,伸長了脖子等著。

當天邊出現影子時,人們靜默屏息。

黑影接近,當牆上的駐衛軍逐漸看清,前來的隊伍領頭之人正是他們的大王時,整座城起了騷動,他們的歡呼回蕩在城門口。

金色的發冠上鑲嵌著藍色的寶石,在他的黑發之上閃閃發光,映照著他如斯的臉龐。臉龐很嚴肅,與以前無數次回都不同,這雙黑眸的主人在看到自己子民歡呼之時,心裏的欣喜已被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