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一個士兵急入營帳,半跪在地,一側臉上全然已被血肉模糊,神色卻仍是堅毅。隻是眼神裏細究,透著的不忍卻也無所遁形。
“黎老,將軍......將軍墜崖。”
“什麼?”被稱作黎老的老者滿頭已如鶴發,容貌雖不是遲暮,但飽經的風霜依然被深深刻下。一雙枯槁的手重重地撫上座椅的把手,黎老強撐起身子,聲音已接近顫抖,“可有下落?”
士兵斂眉垂頭,神情無不自責:“參將已派人去尋,隻是,隻是仍舊毫無音訊,將軍他......至今生死未明。”
“還不速速增派人手,仔細搜尋。”
“是!”
士兵退下,黎老緩緩走到帳邊簾口。
已是入夜,外麵幾近荒蕪,滿眼不毛,星子亦是稀稀疏疏,本是新月懸空,卻愈顯薄涼。
“國將不國,飄搖危矣。”一個身穿鬥笠之人自暗處踱出。一身銀色華服,在微弱的月華下更如披了一層幻色,令人看不真切,卻更惹人一探究竟,不能移目。不知此人是想借此隱於世塵,還是欲憑此集萬千矚目。寬袍廣袖遮不住頎長身材,聲音出口,音色竟是如總角的少年一般。
黎老聞聲立即收斂臉上的憂色,轉身欲向來人深稽一首卻被輕輕一扶。
“免了,黎老,你的身份之於我,不必行此大禮,即便是不行禮,亦是應當的。”少年製止了老者的動作,語氣盡量放的尊敬卻又難掩尊者的傲然之氣。
“公子無礙,老奴又豈能俞越了該守的本分?”雖是如此說,黎老也並未接著行未完成的禮,而是改作後退一步,拱手高舉,自上而下,完成了一個長揖。
“黎奴,你可知,我亦不忍,隻是無可奈何罷了。”少年轉身看向窗外,心中暗自歎了口氣:黎奴,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麼?我話已至此,你還有何不能釋懷?
“公子做事定有自己的計較,老奴聽從便是了。”老者保持著剛才的動作,躬身未動。
“楚霂不可留!”聽到老者的話後,少年終於怒不可遏,甩袖離去。
望著簾外愈行愈遠的身影,老者終於慢慢轉身,走到椅前坐下:“彥兒,你可知,我亦不忍。”
“喂,我可是把你救活了哈,現在你約莫著已經性命無憂了罷?”說話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衫,一頭落地潑墨長發,未挽髻,未施粉黛,未著珠飾,並不是因自覺己身麗質旁人難敵,無需再做其它,卻隻是緣由,不懂。
女子對著床榻上雙目緊閉的青年自顧自地說著,“不說話那可就是默認了哦,每天守在這裏,我都快要悶死了。”說完女子伸了下懶腰,又在地上蹦了幾蹦,便朝著門口走去。沒走幾步,仿似又想起了什麼,回頭看了看床榻上的青年,女子折身回去掖了掖被角,這才放心地踏了出去。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動作,蘇小落自己心裏也不清楚,隻是覺得這樣的事情很自然,自然的,不做就難受。
“是這個藥?還是這個藥?”蘇小落蹲在地上扒拉著一堆草藥,“凡人還真是麻煩,丹藥全都用上了還不醒過來,師父啊師父,你怎麼不多留下點兒藥再去閉關啊!”
蘇小落胡亂地抓了下頭,幹脆坐在地上仰天長歎,不一會兒又猛地站起,掐著腰:“不管了,我桃夭穀裏的東西哪樣是能吃死人的?”說著便弓下身子準備去拔,“不過,整個穀裏怎麼就隻種了這兩種草藥呢?”蘇小落頓住,抬頭到處張望了下,隨即又用手托住下巴,眉毛輕輕一皺,看上去一副極其認真思考的模樣,“還漫穀遍野的都是。”
素日裏蘇小落自是沒有注意這些隨處可見且早就習以為常的東西,如今看到了,依著一貫的性子,也就隻是象征性地表示了下不解但也並未作多想,接著把以一棵桃樹為圓心的方圓三尺內的的所有草藥都拔了個幹幹淨淨後,便在“這些桃花怎麼還沒有變成桃子”的惦記中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回到房間,蘇小落又對該如何把這些藥用到那個麻煩的凡人身上並且使之產生藥效的問題作了一番糾結之後,最終從已經研成黑乎乎看不出原來是什麼物什的草藥中弄起一大坨,盡數敷到了青年胸口處的傷口上。蘇小落隨即得意一笑,自讚了一聲神醫。
因為青年在被藥塗抹上的當瞬便有了動作。
蘇小落看到他眉毛緊緊一皺,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漬,以為藥到病除,總算是要醒了。
可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蘇小落一雙大杏眼眼瞪著青年因緊閉而看不出眼形的眸子,見他竟然沒有絲毫要轉醒的跡象。
蘇小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伸出一隻手拍著他的臉,“喂,你到底醒沒醒啊?你剛剛明明動了的?”
不消一會兒,青年的雪色的臉上已經隱約可見斑斑紅印,可是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蘇小落感覺很喪氣,趴到床沿上開口:“你沒醒啊?那好罷,可是你為什麼出了那麼多汗呀?你熱嗎?”
蘇小落自以為很是賢惠體貼地起身把青年身上的被子全部掀了下去,露出青年身上僅著的一件已經被盡數打濕的中衣,中衣下模糊地可以顯現出肌膚的紋理。
蘇小落很是奇特:“怎麼你身上和我還有師父長得都不一樣啊?我記得師父說過的,我們已經幻化成人形的妖和你們長得是一樣的?”
奇特的蘇下落慢慢靠近床榻上的青年,用著商量又討好的語氣:“喂,你不會這麼小氣的罷?我救了你,你不會連讓我看下都不肯罷?”
青年的沉默很自然地又被當成了默認,蘇小落端著四平八穩的心安理得趴到了青年身上,並且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芊芊玉指,細細地描繪著身下人的眉眼、唇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