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叫作醉娘吧,我是冉晴,剛才廳裏還見過的哩!”小女孩一雙眼彎成兩片月牙。
醉娘點頭:怪不得見著麵熟。冉晴瞧了眼醉著的秦若玉,低低驚呼:“啊呀,秦小姐醉成這樣了呐,怪不得大夫人不放心呢,都是蘭姐姐,玩起來沒個度!”
“睡會兒便好,妹妹這會兒來是受了大夫人之托?”
“正是呢,我是來給你們帶路的,從這兒去清央閣的路不長,夜裏卻不大好走。”
“那得多謝妹妹了。”醉娘淡淡應道。冉晴嗬嗬一笑,麵容看上去有幾分天真爛漫,醉娘瞧著眯起眼。
林林總總繞過的都是些小道兒,眯眼一望,雖是夜裏,卻也不難看出這清央閣的古翠清雅。
清央閣門口種了不少竹子,聞味道還十分清鮮,醉娘伸手隨意折下一片竹葉放在鼻下嗅了嗅,握在手心裏沒有扔掉。
冉晴進了屋內點了幾盞燈,窗扉之間閃爍起幾簇火光,出來時隻身掌著一盞燈笑道:“瞧瞧這地方,真是極好!大夫人還真是有心,特意給安排了這樣一處閑靜的好住處,姑娘們也可住得舒心!”
醉娘抿了抿唇未應她,她又上前來溫溫而言作勢要扶住秦若玉:“姐姐攙著這麼會兒也累了罷,還是我來扶小姐進屋吧……”
醉娘猛地捏住她手腕,聲色還是平平淡淡,卻含著三分冷意:“被你摸一下還了得,蘭君,這戲,演到這裏也足夠了,不要胡鬧。”
被捏著手腕的少女也不怒,她那一雙眼落得清幽清幽,勾起一抹嫵媚無雙的笑:“我的好姐姐,這也被你看出來,妹妹可真是傷心得很!”
醉娘甩開那手,徑直走到屋裏,扶著秦若玉到榻上睡下。
“好姐姐,你怎麼這樣冷淡無情呢——”這聲色好不鬱鬱怨怨,顯然自剛才便一直提步跟在後頭了。
醉娘抿了抿唇,伸手掖了掖被角,頭也不回道:“怎麼,今日有這樣的好興致,該不會是來特地看望我的吧?”
“嘖嘖嘖,瞧你說的,我可不是來看你的麼!”這聲音柔婉入骨,帶著薄嗔。
醉娘看了榻上人睡容一眼,方轉過身低低說了句:“出去說話。”
夜色正濃,疏朗天空墨色清清,隻一兩點星星而已,顯出幾分寂寥。
蓮花精伸出五指擺弄著青蔥嫩指上的豔麗丹蔻,看著對麵戴著銀色麵具的女子諂媚地笑:“姐姐,難得我們姐妹相聚,你怎麼還戴著這煞風景的破東西?”
聽其自稱與自己是姐妹,醉娘皺了皺眉:“我記得,你該是公的吧……”
蓮花精黑了黑臉,又嬌笑:“作什麼說得這般不堪!”
“還是變回真身吧,這樣子挺別扭。”醉娘淡淡道。
蓮花精沒吭聲。醉娘又道:“你來這兒做什麼,不是該在長雲山上修煉的麼。”
“你又來這兒做什麼?莫非是采陽的麼?醉娘,這家子人裏頭除了那鳳家兄弟,還有什麼人你能看得上眼?可這兩人都不是一般凡人,你還是不要輕易沾惹的好。”蓮花精麵上笑得漫不經心,語氣裏倒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咄咄逼人。
醉娘看著他,半晌沒說話。蓮花精瞪她:“這麼看我作什麼!”
她歎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蘭君,我大了你整整一千年……”
蓮花精眼睛瞪得更大,他伸手緊緊握住醉娘的手,語氣惡狠狠地:“你真以為自己比我大了一千歲很厲害是不是?!別把我當孩子,你就是這樣才讓我覺得很可恨!”說完撒手重重摔開她的手。
醉娘看著他有些哭笑不得:“早些回長雲山吧,外麵很危險,你母妃……”
蓮花精勾了勾指,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神情:“怎麼,擔心我?”
“你不了解你母妃麼……早些回去吧。”她再歎。
他不以為意:“提她作什麼,她一個人在長雲可逍遙得很——不過,你到底來京城鳳家作什麼,我記得你該是離九九歸元隻差一步了吧……”
醉娘揚起手:“看了便知。”
蓮花精凝眉望著那纖纖五指,起初看時還未覺出什麼不同,定睛時方看出尾指上有一線淺紅色的印記,他抬眸再看她,低聲喃喃道:“你身上怎麼會連著恩緣線……”
醉娘收起五指:“如今我在服侍著的那秦家小姐,五世以前,在秦蒽河畔救過我一命,這恩緣線自那時起便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