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鬼子欲吞大中華 魔鬼陰謀上斷台(2 / 3)

女兒大概在看書,聽到了父親招喚,放下了手中的書走了出來:“爸,有事嗎?”

“湘雲……”父親睨著女兒脖子上有什麼也沒掛,剛想開口又把話咽回去了:“湘雲,你的長命鎖怎麼沒帶?”

女兒不屑一顧:“爸,那是唯心論,信那個有什麼用?人的命運靠自己去奮鬥!你看,巴金裏小說《家》的言人翁……”

父親打斷了女兒的話:“不要看那些,海謠海盜盎惑人心東西!人生的命是靠自己去掌握,我是個務實主義者,但並不完全反對理想!”

女兒看出了父親的心思:“爸,你是不是看到張若白被槍殺了,害怕了?當漢奸難,不當漢奸也難!”

“胡說!”林榮厚極力的掩飾自己內心的空虛:“不是,完全不是!我有什麼可怕的,我步入花甲,人生七十古來稀,黃土已埋到脖子上的人了,怕啥?隻是憂鬱你,萬一我有什麼好歹,你這年輕輕的一生怎麼去渡過呀?”

林湘雲一聽父親這話,似乎意識到父親心中還有詭譎,她彎了下彎:“怎麼過,吃飯穿衣唄!”

“你說得輕巧,這世道充滿了詭譎,實詐,凶惡,殺戮!”

林湘雲極意激怒父親,讓他亮出真牌,不屑一顧地一笑:“我怕什麼?堂堂皇皇的維持會長的女兒,誰敢動我一根毫毛?”

久經世幫故的林榮厚已感覺到自己難以駕馭這個災難世界了,隻有把心賜給神,才能求神保佑自己孩子的平安:“湘雲,那長命鎖怎麼不帶了?”

“吊得脖子頸上沉得慌。”

“湘雲,你不要百事不信,那長命鎖是神的旨意,它能夠壓邪避災,保你平安。”

“真的要是那麼神,那咱中國人,人人配一把那鎖就可以避免日本人殺戮侵略……”

他無法同下一代人溝通,她們注定是無神論者,是對神的批判者,挑戰者,然而神並沒有懲罰他們,大概念他們的年幼無知,而包容大家。往事像陰曆八月的錢塘江大潮排山倒海的朝他湧來……“帶上吧,帶上吧!……”

那是辛亥年的陰曆四月,天也漸漸熱了起來,文將軍,瑞將軍兩家人集在楚王閣樓榭旁,文將軍是主管新軍後勤供應協統,而瑞將軍是指揮著火藥槍炮的新軍鎮帥統製。已是春未夏初,花盛已過敗謝下來,樹木濃鬱拱出柔熙堅挺成長。兩家人在葡萄架下的石頭園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茶點為遠征的瑞將軍西征送行。瑞將軍顯然臉色憂鬱但情緒仍應是高亢:“文昌兄,我此次西征,短則一兩個月,長則三個來月,估能平靜事端。此次西征如戰一樣,家眷不能攜隨,所以隻能停留在漢,托附給你!”

“瑞銘兄,你我多年濡沫相交,剁頭共頸,還客套什麼?況且你家佩玉和我家麗昱指腹為懷的青梅竹馬,不念別的,也得念個親家之情吧!”

“是的,是的,我都差點忘了!”瑞將軍捋著長須:“佩玉,麗昱……”

威武英俊佩玉和英姿颯爽麗昱正在操練著拳腳,一聽父親招喚走了過來:“阿瑪,你招我?”

“麗昱,你也過來!”

佩玉和麗昱手拉手的走了過來,瑞銘將軍凝神的睨著這兩位班對的青梅竹馬:“阿瑪和額娘早都想送一件禮物給你們紀念,想來想去不知道送什麼好,後來我遇到了一位廟的師傅,他告訴我孩子戴上他訂做的長命鎖,定能避百年之災。”

陽光下,綿縀麵上攤出一對金質長命鎖。這個長命鎖正麵是無角龍獸,背麵是四個字,一個是“天長地久”一個是“地久天長”字福。做工精致,熠熠輝煌。

文昌將軍瀏覽了長命鎖,有點不解:“瑞銘兄,你為何想起定做長命鎖以示紀念?”

瑞銘兄長長歎了一聲:“唉,……一言難盡。”

文昌知道他的一言難盡原因,指的是時局的變化動蕩不定。自辛亥年五月“皇族內閣”悍然宣布“鐵路幹線國有”政策後,湖南,湖北,四川,廣東各地保路運動去起風湧。四川達到十多萬人鬧事,湖北宜昌數千人鬧事竟打死了十多名清軍。瑞銘將軍就在這種情況下西征。豈能沒有點風蕭蕭兮易水寒寒之心裏,剛才那席話和現在所給孩子們的長命鎖都是出自於此心境。

文昌讓其夫人將鎖給孩子們都佩戴上勁項,並讓孩子們先給瑞銘將軍行禮:“祝阿瑪額娘軀體健康,祝阿瑪西征凱旋而歸!”

人生是夢,陽極則陰,陰極則陽。本是衣綿綢緞,達官富貴的名望家族,反有一種衷憐挽惜失意之分離之情。文昌害怕這種悲觀情緒彌漫,招呼了下自己的保鏢:“張彪師,備好車馬,給瑞將軍送行!”

“好的!”彪師應聲走了過來,被佩玉麗昱一把扯住:“張彪師,教我打拳!”

“張彪師,你教我吹蕭!”

“不了,不了,今天給你阿瑪送行,有空再習拳。”

瑞銘將軍走了過來,拍了拍張彪師的肩膀:“彪師,佩玉自拜你為師以後,武藝很有長進,往後還需要多加關照。”

“一定,一定,小佩玉今天佩了金鎖,阿昱也有!”

“林會長……”一句長腔陰陽聲,把他從回憶的深水中浮回來:“清福不淺啊,關起門來和愛女獨敘。”

“喔,是侯先生,唉,談什麼福?兵慌馬亂的能圖個太平就是天大的福!”他擦了擦眼角的老淚,這一切也被進來的陳佩玉發覺了,他還沒吱聲,侯道人單刀直入:“不對,你有心事把你陷得這麼深?老淚縱橫!”他故意把鹽往林榮厚的傷口上撒,讓他露出老狐狸的尾巴。

陳佩玉也看出了這一點,一進屋時他並沒有驚動林榮厚,看見林榮厚十分投入的撫摸著那塊金質的長命鎖!他為什麼那麼投入呢?他和那鎖有什麼姻緣?如果林湘雲有可能是麗昱的同母之妹,那麼林榮厚為什麼對長命鎖感情這麼投入呢?而林湘雲對父親的這種投入似乎什麼都不知道。“林會長,好像有什麼事振動了你的心靈,是張若白事件嗎?”

“你?”林榮厚硬被人家捏著鼻子嗆了一口,但從陳佩玉那鷹眼射出的那種遊光,他已感覺到那雙黑爪早晚會扼殺自己的,幹脆順水推舟:“是的,我有點害怕,七十比六十還怕死呀!”

侯道人不知道這些內幕,他是按照園部的指示辦事:“林會長,你身為漢口市的會長,日本人豈能白養著你?你總不能靠念佛燒香度過自己的餘生吧?”

林湘雲出麵爭執:“誰象你?你這個假道人,真漢奸!你就不怕遺臭萬年,釘在曆史恥辱柱上嗎?”

“姑娘,你出口不遜!我諒你是林會長的女兒,否則我以抗日激進分子送你上日本憲兵大獄!”

“不錯,你有這個本事,但是你要封住中國人聲音,除非長江水倒流,呸!”她一口痰啐了過去:“你這個假道人,你的祖先躺在地下都不得安寧,你幫助日本人殘害中國人,你的良心和道性都喂狗去了?”氣憤使林湘雲語無倫次。

麵對著眼前俊俏的姑娘針尖插心的語言刺得侯啟璜無處藏身,可是他的內心深處隱匿的是仇恨這個民國社會,使他結束了曾經美好的夢,他也不原意同她去爭執,又找不到好語言回擊:“林小姐,你真有膽,你不怕日本人的老虎凳,鐵烙板嗎?六渡橋的事你都忘了?”

林湘雲還想反駁什麼,被陳佩玉擋住了:“侯先生,你都是久經世故的老人,何必與這毛丫頭在口語上比高低呢?將在謀不在勇,對唄?林小姐,我再奉勸你一句,不要圖得嘴巴上開心快活,而招來殺身之禍。”

林湘雲還想拳言相駁,被林榮厚大吼震住了,“湘雲,你是發了癲還是發了瘋?沒有日本人,我能當維持會長嗎?沒有日本人,哪有我們今天的安康生活?你再胡說,我敲掉你門牙!張媽,你把她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