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甫到得玄字廂房,心想給鍾吟一個驚喜,便躍上屋頂,瞧得四下無人,將瓦掀開朝裏望去。掀了三四片瓦,鍾甫見得鍾吟那熟悉的背影。
半年不見,鍾吟愈是背寬腰闊,一襲長袍罩在身上愈顯的威風凜凜。鍾甫還未說話,便見得鍾吟手捏著茶杯放在嘴邊吸了一口,說道:“偷偷摸摸算什麼樣子,有什麼事情下來談吧!”
鍾甫有些吃驚,若是自己房頂上有人,那自己定是渾然不覺。鍾吟功夫竟然進步如此神速。鍾甫心裏著實高興,又想與鍾吟玩耍一番,便捏著嗓子說道:“楊少俠果然本領高強,若想取你性命,看來是要費些功夫,也罷,我回家再練上十年八載吧!”
哪知鍾吟笑道:“你即便是要練上二十年也殺我不得,十年之後我正直壯年,聽得壯士的聲音,十年之後已經老了,哪有體力和我一比高下!還是留了在下的性命吧!”
鍾甫心下疑慮:自己隻是要和鍾吟開玩笑,才說的要去鍾吟性命,為何鍾吟卻知曉有人想取他性命一般?鍾甫說道:“楊少俠,有膽量的山下茅屋相見!”說罷,鍾甫躍下房頂,順著小路下山去了。
鍾甫知道憑著鍾吟的性格是一定要追過來的,他不著急,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和鍾吟聊聊,至於茅屋那是自己編出來的。
鍾甫剛在小路行了一兩裏,便聽得頭頂上有人飛過。鍾甫還未回過神來,便見得鍾吟站在自己前麵,背對著自己,遂叫道:“三弟!”
鍾吟聽得鍾甫這麼叫,回過頭來,見是鍾甫,兩行熱淚順著臉頰留下來。說道:“二哥,你把我害的好慘!”
鍾吟轉過身來,卻令鍾甫有些驚嚇。鍾吟臉上帶著半個銀色麵具,那露出的半張臉卻老了許多。鍾甫心下吃驚,問道:“三弟?這是怎麼回事?”
鍾吟沒有說話,卻是淚水不止。鍾甫走上前去,取掉鍾吟的麵具。鍾吟沒有阻擋鍾甫,隻是閉上了眼睛。那張麵具是半張血肉模糊的臉頰。
鍾甫抱著鍾吟,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倒是鍾吟平靜了許多,說道:“二哥,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你趕緊走吧,能走到哪裏便去哪裏,他們要殺你!”
鍾甫抹抹眼淚,說道:“誰要殺我?”
鍾吟四下看看,說道:“二哥,你跟我來!”鍾吟將鍾甫帶到一個隱秘的地方,才張口說道:“二哥,師父要殺你!”
鍾甫問道:“為什麼?”鍾吟這才一五一十地道起來。
原來,那日鍾吟見鍾甫抱著雨靈,心中有氣,卻想到鍾甫對自己很好,又不能對鍾甫發作,隻能是自己跑出去。
鍾梁追了出來,兩人坐在石脆山的摩羯崖頂,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來。鍾梁說道:“三弟,這些事情莫要放在心上,等大哥給你找更好的!”
鍾吟哭道:“大哥,我想不到二哥會騙我!”
鍾梁卻笑道:“三弟,你想不到的事情多著呢!俗話說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到鍾甫是什麼人?”
鍾吟說道:“二哥是什麼人?”
鍾梁盯著鍾吟說道:“鍾甫是契丹人!”
鍾吟聽得鍾梁這麼說,酒倒醒了一些,說道:“大哥,你可不能亂說,我跟二哥生活五六年,他怎麼會是契丹人?”
鍾梁冷哼一聲,說道:“鍾吟,你見他胸膛上有什麼東西?”
鍾吟說道:“二哥胸膛上有一個沒有完成的刺青!”
鍾梁說道:“那刺青是什麼?”
鍾吟說道:“看得像一條狗,我不知道二哥身上怎麼會有刺青,我問過他,他說他也不知道,從小就有!”
鍾梁說道:“身上有些刺青很正常,中原武林豪傑,有刺青之人數不勝數,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為最多,少的有蛇、有花、有字、有鬼、有骷髏、有名嶽高山、有日月星辰、再不濟也是豬馬牛羊,從無一人刺青為狼!”
鍾吟問道:“大哥,即便是狼又能怎麼樣,明日我也刺一匹狼便是,這又怎麼?”
鍾梁說道:“鍾吟,萬萬不可,天下之人,隻有契丹人才在胸口刺一狼頭。刺青要分三年完成,從三歲開始,六歲完成;也有人是一日便完成。”
鍾吟問道:“那二哥身上的刺青果真是狼?”
鍾梁說道:“必是無疑!”
鍾梁說道:“大哥,即便二哥是契丹人,那又怎麼樣?”
鍾梁說道:“漢人與契丹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鍾吟說道:“大哥,我不信二哥便是契丹人!”
鍾梁不再說話,隻是與鍾吟繼續喝著酒。鍾吟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怎麼鍾甫便會是契丹人,而自己卻渾然不覺?
待得東方魚肚白露了出來,鍾吟方才想到鍾甫即將去十八仙山,內心懊悔起來:自己怎能將這件事情忘記,即便自己有再多的不快,那也不能忘記了送自己的哥哥!
鍾吟向玉孚宮大門奔去,卻遇見伍丘書帶著玉孚宮弟子往回走。鍾吟衝著伍丘書施了一禮,不待伍丘書問話即向下追去。
鍾吟到得山腳,也為發現十八仙山的身影,鍾吟知是自己來得晚了,當真是個搓胸頓足,懊悔不已。鍾吟奔向山頭,恰見得十八仙山從岔路拐了出去。鍾吟顧不得十八仙山離得已遠,胸中含氣,一聲一聲地喊了出去:“二哥!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