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風亂燭影,遙遙前世浮華夢。
夢裏悲別離,夢醒空歎息。
自知往事歸無期,猶念當時。
人道是,斜陽剪影,西風古道,最能勾起離人憶;
又誰曉,錦樹繁花,晴空萬裏,無人共賞更悲戚。
靈族三萬六千四百七十四年七月七日夜。
風鳴穀。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閃電劃破夜空,伴隨著滾滾驚雷,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撕碎。
青竹站在窗邊,心裏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
又是這樣的雨夜,恐怕穀主又要做噩夢了。
她輕輕地走到內室門邊,靜靜地站在那裏,聽著裏麵的動靜。
她猜得沒錯,此時的漓念,正被噩夢禁錮著。
夢裏,依舊是當年的雷雨天,依舊是屍體堆積成山的琳琅殿。
獨孤逸,那個她深愛的少年,揮起手中的長劍,斬斷他親手別在她頭上的玉釵。他說:“淩雪澈,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舍不得殺死你。罷了,當初你救我一命,今日我饒你一命,你我之間的恩怨,算是就此了結。從此我們再不相欠,再不相見。”
雷雨中,她來不及看清他決絕的背影。
師父的麵孔出現在她的眼前,那般鄙夷狡詐的神色令她覺得陌生。
師父說:“是我給你用了失心蠱,幫你奪得了王位。”
師父說:“你休想回到你的過去,你永遠也回不去了。”
師父說:“你殺死了那麼多人,我看你還怎麼善良。”
師父說:“你應該知道,現在,隻有權力,才能讓你無所不能。”
權利?她看著手中的王冠,嘴角勾起一抹淒楚的笑,然後,她的手緩緩鬆開,王冠跌落在地,摔落了一顆寶石。
琳琅殿開始劇烈地震動,師父忽然呆呆地望著某個角落,一動不動。
雷雨依舊,眼看著琳琅殿搖搖欲墜,師父如瘋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我錯了,原來我真的錯了……”
琳琅殿開始倒塌,玉石的欄杆,翡翠的牆壁接連倒下。一根雕龍的柱子倒下的瞬間,師父猛地將她推開,自己卻被砸倒在地,口吐鮮血。
師父說,:“離開這裏,快離開……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真相的……”
師父說:“雪澈……對……不……起……”
雷雨絲毫沒有要停的跡象,電閃雷鳴中,她披散著長發,跪坐在一片廢墟裏,心,仿佛被摘走了一樣,空蕩蕩地疼痛著。
“穀主,穀主……”是青竹的聲音。
漓念睜開眼睛,原來又是一場噩夢。
琳琅殿。
雷雨越來越猛烈,雨心驚慌地跑出來:“娘!靈君又做噩夢了,怎麼叫也不醒,您快去看看吧。”
墨婆婆慌忙走進靈君寢殿,此時的獨孤紫陌正在噩夢中無法醒來。
夢裏,依舊是當年的雷雨天,依舊是屍體堆積成山的琳琅殿。
她的指尖拂過月牙琴,美妙的琴音響起,一道道靈力自琴聲裏溢出,直奔對麵的淩雪澈。
她說:“昔日我視你如親姐妹,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卑鄙之人!”
她說:“給我一個解釋!你要奪的是靈君之位,可是為什麼你連那些無辜的人也不放過!”
然而,她發現雪澈的目光異常呆滯。
雪澈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善良如她,怎會殺死這麼多人?
這麼多年的交往,這麼多年的無話不談,她了解雪澈,也相信雪澈,所以,她停下了撫琴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