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中總透著一股涼意,三月桃花爭豔綻放,卻唯獨無人觀賞,高大的鳳陽宮迎陽而立,拆射下五彩金光,卻是人影稀疏,徒添薄涼。
鳳陽宮,西煌國當今皇後的寢宮,這些日子總聖傳著皇後病重的消息,按理說應是燕燕鶯鶯繞床,噓寒問暖才是,但現下卻是空無一人,連那走廊上也隻有一名青色襖子的小宮女端著銅盤急步而行。
鳳床上,蘇寧靜靜的躺著,她如同一具死屍,已維持了這個姿勢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現在她也無法消化那劈頭罩下的記憶,或者說前皇後的一點一滴。
當她睜開眼的瞬間,她似乎看到了瓊樓玉宇,但在短暫的失神後迅速否決了這個可能性,隻因那在腦海中肆虐的記憶像要將她同化,鑽入每一處神經,讓她知道自己穿越了,不再是蘇寧而是西煌國的皇後,霄鳳。
但就算是這樣,她也無法接受這鋪天蓋地的記憶,因為她想以死來抹去心中的愧疚,而不是重生。
她霧鷹縱橫殺手界,令黑白兩道聞風喪膽,卻因一時奢求將夜鷹推落萬丈深淵,她還記得,當她扣響板機的瞬間,想到的都是夜鷹。
他說,我的手將是你的避風港,每當累了的時候都可以靠一靠,但她卻將保護自己的那雙手抹殺了,直到現在,蘇寧才隱約的感覺到他的寵溺,那是深藏在眸底的心意,但她不但沒有珍惜,反而將他活生生的撕碎了?每每想到這裏,蘇寧都有種難以言語的傷痛,那不單單是內疚,而是苦澀的情素。
“娘娘,玉兒來給你梳洗了。”
身著青色襖子的小宮女撩開珠簾端著銅盤步入,她是皇後的近身女官,小名玉兒,說來也是托前皇後的福,入宮便被封了近身女官一職,比起一般的宮女那待遇自是不同,但同樣的,皇後遭殃她自也跟著倒黴。好在這丫頭是跟著前皇後打霄府出來的,到也忠心耿耿,這些日子若不是她四處去向太醫討藥,怕這殘破的身子早就經不起折騰,消香玉殘了。
來到床邊,看著雙目緊閉仍未見醒的蘇寧,玉兒淚眼婆娑,含著眼淚擰了擰帕子,坐在床邊為她擦拭起來。
想來也是她家娘娘命苦,前些時候還倍受聖寵,卻不知何事與皇上大吵一架,這隔天夜裏便病倒了,本以為皇上會心疼娘娘前來探望,但這足足半月下來也未見聖駕,反到是宮中流言四起,說皇後娘娘惹怒了萬歲爺,失寵了,而平時與娘娘有仇的嬪妃更是落井下石,有權沒權的都動員了起來,將娘娘徹徹底底的孤立了。
“娘娘你快點醒來啊。”玉兒淚眼婆娑的為她擦拭著手,冰涼涼的觸感讓她一陣心驚,同時也是淚如雨下,豆大的淚珠濺在蘇寧的手中,引得指尖輕輕顫動。
“娘娘,娘娘你醒了嗎?”
她有些期冀的看著床上的女人,黑發披散在枕上,蒼白的灰色卻擋不住絕美的容顏,她柳眉細長,狹長的眸子勾勒出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下雙唇豐盈,卻透著滿滿的慘白,給人一種病怏怏的柔美之感。
蘇寧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打算去了解這個世界,因為她的心已經隨著孩子和夜鷹的離去逐漸冰冷了,她隻想這樣靜靜的沉睡直到死去。
看著毫無反映的蘇寧,玉兒終是忍不住小聲低泣了起來,卻在這時傳來一陣哭腔聲。
“母後!”
隱約的腳步聲牽動了蘇寧的神精,但隨即卻是釋然一笑,那是前皇後的孩子,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隻是心間繚繞的疼惜卻讓她不能自已,因為她對孩子總是如此敏感。
那是個冰雕玉琢的女娃,藍花貂毛領的袍子襯得一身嬌小,她六歲左右,模樣生得明豔照人,但此刻卻是淚眼婆娑,白皙的小臉上印了幾點青印子,像是被人捏著下巴狠狠教訓了一般。
她衝入珠簾門,撲倒在蘇寧的身上:“母後,母後你快點醒來啊,雙兒好想你…唔唔…。”
玉兒見她哭成這般模樣也被嚇了一跳,這吳雙公主乃柳妃遺孤,自小便被繼給皇後娘娘撫養,與太子爺更是青梅竹馬,娘娘平時可容不得人欺負她半分,但現下卻是哭成這副模樣,怎能不讓她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