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長則一年,短……短則半年吧。”又是一聲長歎。
我摸摸肚皮,半年,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生出來。果然是淡然了,老子現在都要超脫了,居然將生死置之度外。
然後外麵便安靜了。
半餉,我才見郝仁推門進來,一臉疲倦。見我醒了,不免有些尷尬。
“你……你都聽到了。”
我乖乖的點頭,卻先他一步開口。
淡淡一笑,哎,這是不是叫皇帝不急太監急?我安慰道:“其實我現在是活一天賺一天,說不定我死了,雲錦便會回來。”
“不要胡說。”他似動了怒,做到床邊,又賢妻良母的幫我壓了壓被角,對我說:“你先歇著。等你好些,我們回玄明山,師父一定有辦法。”
我想了想,咽了口口水,找玄明老人?雖然說這時候都應該找高人,可是,我終究忍不住開口。
“這裏離浮華城遠麼?”
他看向我,搖頭,“怎麼了?”
“那就不用千裏迢迢的回去麻煩你師父老人家了,我們去找木蓮。”
“你知道她在哪裏?”
我點頭。但一想到去找木蓮也許會遇見鳳羲,我有不免擔心小妖孽會因為我快要死了這件事受刺激,又補充道:“清羽,見到木蓮,你先別跟她提我的病情行麼。”
他蹙眉,頗不是滋味的點點頭。
於是我又昏睡了兩天,過著豬一般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中間停個半場,郝仁帶了本書來看我,我這才想起他曾說過自己跟著暗自跟雲錦回來,一直在暗處保護雲錦,上次還順帶把我從陰鬼手上救下。
好吧,雖然是善行,可我怎麼覺得他有點像偷窺狂呢……
反正郝仁同學確確實實是個好人,他順了本我以前總愛蹲著的書攤上的書給我。
這事本不大,問題是它的影響嚴重。
話說郝仁見我無聊,順了本《武林群芳譜》給我,據說這本書是大業的言情暢銷書排行榜第一名。其作者的名字倒是讓我振奮了一番——花雨瀲灩,再看出版社。豔雪紛飛出版社。不過我翻了兩頁,可惜是本盜版,我想起我最近買書都是在豔雪樓外,便覺得這天下真是……嘖嘖——花瀲灩,你丫的居然賣自己的盜版!
我不想浪費郝仁的好意,當然主要還是因為郝仁被花瀲灩賺了錢而感到肉痛。於是就堅持著看著錯別字的翻書。
於是我就不停的看啊看,郝仁以為我刻苦,又擔心我身體便拿了我的書說讀給我聽。
其實這也不是大事,問題是明明是一本非常喜劇的小白武俠言情,被郝仁那種不卑不吭,比平麵還平麵的嚴肅調子念得跟曆史正劇一樣。尤其是昨晚上,他念著一段帶懸疑色彩的,其實總的來說花瀲灩那小子的文筆還是不錯的,幽默詼諧,氣氛也不算太詭異,但是一給郝仁念出來,我就以為自己在聽鬼吹燈,順道還特應景的從窗外吹了點陰風,頓時我就毛骨悚然之。
於是造成稍微有點起色的我又病懨懨了兩天,跟醃菜似的,半死不活。
從那以後,我就沒再敢讓郝仁給我念書。我也終於明白,說評書的仁兄那真是太行了。
第五日,郝仁雇了輛車,帶上我在我的指路下帶我去三尺籬笆地。
入了山穀,車進不去,郝仁便扶我下車,背上我飛入那一片花叢中。
我忽然就想起某位大師的一句‘秋風萬裏芙蓉國。’看漫山遍野的白色花骨朵,含苞欲放,真是覺得木蓮這輩子混的太好,什麼該有的都有了。
可又忽然想起當日她對歐陽英華的態度,於易風的關係,隻好歎一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許多年後,當我閑暇的帶著一幫子幺蛾子們遊山玩水之際,聽聞了木蓮年輕時的過往,又左擁右抱身邊的寶貝的時候,我就發現這世界其實極為公平,卻又極為的不公。他給與了我們得到與失去,並且用的是同樣的物理量,隻是得到的未必是我們所需,失去的未必是我們所棄。
飛到穀地的路上出了些小岔子,我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郝仁,因為他花粉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