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遲到了;起床了,遲到了……”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透過窗外微弱的光線,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房間中的一張雙人床上,分別睡著兩大一小三個人。
不知疲倦的鈴聲,似乎難以把床上的人喚醒,夜色朦朧中,隻見被窩裏伸出一隻腳,蹬了另外的一個被子一下,被中人蠕動了一下,但隨即又沒了動靜——初春淩晨寒氣過濃,還是被窩裏舒服啊!
“吳明,別耍死狗,該起床了!”又是一腳,動作比剛才大,還伴著一聲壓低了嗓門的低吼,被中人才不情願地醒了。
哎,六點了,女兒該上學了。
一個中年男子,也就是吳明,被刺激得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也沒有開燈,摸索著、可也非常熟悉地開始穿衣——看得出來,這也是被多次訓練出來結果的。
借助窗外微明的光線,輕手輕腳進廚房開燈,給女兒熱奶、再烤了兩片麵包。
6:10,冒著初春的寒氣,走出大門熟練地發動車子,讓車子預熱一會兒。
6:20,在另外一個房間,把女兒從沉睡中連哄帶罵拉起來,洗漱、吃早點,出門開車送她上學,早七點就要上課的。
唉,減負喊了多少年,農民減下去了,可這追求升學率的小縣城的學生負擔“濤聲依舊”,剛剛初二的女兒,每天披星戴月也夠辛苦的了,真是“寒窗十年”呐!
這種天氣,別說這麼一點小孩了,就是大人都不願意爬出那熱乎乎的被窩啊——造孽啊!
送女兒到校,返家的吳明,並沒有睡個回頭覺,而是摸黑坐在電腦旁“啪”開機,一陣“嗡嗡”聲響起。
“討厭”,老婆拉緊被角摟住小兒子又重溫夢鄉。
兒了剛剛小學四年級,八點上學,倒也能多睡一會,吳明無視老婆的白眼,打開網頁,點出收藏夾,看看昨天的連載小說是否已更新。
煩呐!無權無錢的人煩,年過四十多歲,無權無錢的人更煩,要是你受過點高等教育,尚知廉恥臉麵,則更煩不可言。
而吳明正是屬於此類型人的典型代表:年過四十,十幾年前省農業大學畢業,雖然學的專業不太好(農學),但當時也是以全縣高考第二名的成績被錄取,頗為自豪了幾年。
隨後大學學習的四年中,自幼喜愛文學的吳明,加班加點完成了中文自考本科學曆,農大沒有中文專業,想搞個雙學位也不成啊!不能說他“少壯不努力”啊!
畢業分配,卻不知道怎麼搞的,他這個學農的,卻分配到了本縣酒廠,所幸一年之後,因他文學有點長處,縣、市報紙發表了不少稿件,被縣委首腦機關——縣委辦公室相中調入,這才不用他在酒廠車間裏,繼續拉著酒胚當苦力了。
這一年吳明也剛二十二歲,可謂少年得誌,同年入黨,第二年赴J省中共省委黨校進修,當時所謂的J省黃埔軍校,一入此門,宦程不可限量,兩年後,頭上又頂著哲學學士帽,告別來自四麵八方友,躊躇滿懷踏上歸鄉路;二十七歲跨入全縣最年輕的副科領導行列,雖然是到鄉鎮任一名副鄉長,可也算得上是意氣風發、鬥誌昂揚,中國者、少年中國矣,舍我其誰!
誰料想,唉,原地踏步十年整,為了床上還熟睡的兒子,計劃外生育二胎,受處分影響,七年內不能提拔,這都是滿腦傳宗接代的封建思想老婆惹的禍——吳明的老婆年輕時,可不是這樣絮絮叨叨、攀三比四,那也是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縣城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