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是誰?是誰在低聲吟唱……聲音低轉曼妙,將她緊緊包圍。一片氤氳的迷霧環繞,卻總是揮之不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涼思抱頭低聲呼喊,無助又痛苦,再也不想再它苦苦折磨。一眼望去,周圍隻有茫茫如同命運的迷霧,再無其他。低低淺淺的吟唱聲縈繞,那看似大道無情的話語,宛如緊箍咒一般,深深的嵌入她的頭顱,痛徹心扉!
“我不能退縮,不能退縮……”強忍住頭痛欲裂,她再度張開雙手摸索前行,所到之處仍舊皆為虛幻。她終於認命的發現,無論她怎樣走,前路卻仍舊漫漫的看不到頭。低頭歎息,在這片無邊無盡的孤寂裏,隻有她自己一人,獨自的體會著命運的無常與滄桑。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那個聲音還在低低響起,竟是從她的身後傳來。一個趔趄,她驀然回首,竟看見自己身後站著的熟悉身影。那個在燦爛的陽光下笑傲風月的人兒,依舊帶著一臉寵溺,幫她拿著厚厚的披風,輕聲對他說“慢點跑……當心又摔上一大跤,我可不來救你……”
“師傅……師傅……”豆大的汗水簌簌的從她的額上冒出,涼思著急的呼喚著,他竟是淡淡一笑,身形在一瞬間破碎如同齏粉。哪裏還能找到半分?踉蹌的向前撲去,還沒等涼思反應過來,身畔的迷霧卻是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露出一片蒼翠。
突然間,她站在了一個再也平凡不過的小小院落裏。
這裏……這裏不就是?……
風中絲絲低垂的柳絲碧綠如玉,被輕輕拂起,灑下飛舞下落的點點飄絮。春日的陽光似乎總是這麼溫暖,就連石鋪的小路旁精心種植的花草沐浴在一片光華之中,也泛起的淡青的微光。
花香,草香,輕風,樹影。一切景象都如夢般美好,讓人不忍心打破。
透過那片斑駁,隱約可以聽見女子柔和而細碎的笑聲,甜美的似乎讓人不禁掠去那片片遮蓋的樹影而一探究竟。涼思怔怔的注視眼前的一切,腳下竟是不受控製的向那院落深處走去。
那個嬉笑的女子背對著她,扶著一棵已經不知有多少年頭的大樹,蒼翠的樹影投影下來,點點滴滴的鍍在她的身上,讓人看不清楚。
“來呀,快過來呀……”心底的一個聲音在悠悠的召喚著她,那女子驀然回首,定定的注視著小路上獨身而立的涼思,露出嫣然一笑,那樣熟悉的眉眼……麵容竟然與自己一模一樣。
一瞬間,涼思頭暈目眩。凝神片刻,竟是自己怔怔的站在大樹之下,麵對漫天的蒼翠樹影,默默不語。剛剛對她笑容奄然的女孩是誰,自己又是誰?她再也分不清哪個是真正的她,隻是深刻的意識到,此時此刻,她回到了她魂牽夢縈的家。
歲月刻下的辛酸與這些年經曆的種種苦難都隨風般逝去,時光仿佛倒退到了五年前,她還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
砰地一聲,一顆啃了一半的蘋果砸落在她身前。受驚的涼思茫然的探尋著樹上,這才發現,重重陰影的掩蓋之下竟然還藏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孩。
“小姐,你倒是快點上來呀,在下麵發什麼呆呢……”那個女孩看上去古怪精靈,半嗔半怪的對涼思喊著。些許是有些等的不耐煩了,兩隻玲瓏有致的小腳晃啊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從樹上一躍而下。
涼思的瞳孔驟然放大,半是留念半是疑惑的呢喃著:“湘江?……你、你不是已經……”
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語,那身著淡粉衣襟的女孩笑靨如花,在樹上遙遙的伸出了手,一如往昔。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句時刻縈繞心間的話語再度頌唱,下一刻,涼思竟是聽到了一句又一句再熟悉無比的呼喚。
“涼思,快回來吃飯了!再不來你的桂花羹又涼了哦!”
“涼思,你又淘氣了是不是?爹跟你說過無數次,你的身體不好就要好好在閨房休息,怎麼又到處跑呢?”
“爹、娘……”生生的壓製著心中陣陣泛起的酸澀澎湃,她再也顧不得腳下的重重枯葉羈絆,起身便往院落中的小閣衝去。
再一刻,碧綠的樹色瞬間褪去,變作了炙熱跳動的火焰。那座亭台樓閣……養育自己、給予自己幸福的小小的家轉瞬即在烈火中化為飛灰……一股熱辣的風迎麵撲來,隱隱間還帶著死去的靈魂的悲痛與不甘,直直的衝向火海中孤零零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