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荼蘼春夢(2 / 2)

“你看,你看,連你的女兒都知道了!”李皇後無可奈何地搖著頭。

“我的乖女,你是聽誰說的?”趙廷美驚訝道。

“家裏的姨娘。”無垠老實答到。

“還真不是本王的親生女兒,聽了別人的閑言碎語,便知來說我了!”趙廷美一攤手,向李皇後說道。

“無垠是李煜留下的惟一血脈,你既與李煜稱兄道弟,便要把無垠當作親生女兒看待,否則,皇上為何當初要無垠認你為父?以後不可再在孩子麵前講這些話。”李皇後語重心長地說道。

李無垠是窅娘所生,她出生在南唐剛滅亡的時候,李煜為表對大宋的忠誠,把這個孩子交了出來,皇上為博一個寬厚的名聲,便以親王嫡女的身份封李無垠為郡主,認趙廷美為父,養在齊王府上。

趙廷美早已聽得不耐煩了,忙道:“皇嫂教訓得是,皇嫂教訓得甚是。”

李皇後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也別怪你皇兄不重用你,你不學無術,他怎能奈何?”

趙廷美嬉皮笑臉道:“此生我寧願做花下鬼,也不願參與政事。”

李皇後知勸說無用,便不再浪費唇舌,轉向元佐,說道:“皇兒身體虛弱,先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吃些清粥罷!”

元佐聽到李皇後如此說,臉忽然紅得像一個柿子,隻不停的搖頭,也不答話。

當婢女上去服侍他起床時,他說什麼也不肯起來,眾人都感到奇怪。

李皇後向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會意,掀開了被子一角,伸手進去,過了一會兒笑著衝李皇後點點頭。

趙廷美看著奇怪,說道:“殿下睡了三日,難道不敢下地了嗎,由皇叔來親自服侍殿下!”說著,他上去就要掀被子。

李皇後急忙拉住他,笑著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趙廷美聽著大笑起來:“是臣弟意了,虧臣弟還是過來人!”

元佐無法向任何人啟齒,在夢中他還看到了花滿樓的白絳雪,就是那時,他想要如廁,卻沒想到下麵流出了這些髒東西。

趙廷美似看透元佐的心事一般,笑道:“衛王長大了,那不是髒東西,是衛王的子子孫孫,有什麼可害羞的?”

眾人聽此,都紛紛笑起來。

這時有小太監進到殿中,向李皇後稟道:“皇上聽說殿下醒了,很是高興,處理完奏折便過來看望殿下,讓奴才過來先告訴殿下好生養著。”

李皇後看了一眼元佐,向小太監說道:“回去稟告皇上,殿下即可梳洗完,恭迎皇上到來。”

元佐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和無垠說道:“等我病好,我們再一起做胭脂吧。

李皇後忙勸道:“元佐,以後不可鼓搗什麼胭脂水粉了,你父皇聽到,又要生你的氣!”

李皇後又看向趙廷美,欲囑咐他幾句。

“皇嫂,臣弟忽然想起,王妃還瞪著臣弟要去遊湖!臣弟先告辭了!”趙廷美忙搶先說完,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皇後連連搖頭,道:“花花大少,花花大少,百姓真是了解齊王!”

在趙廷美出殿的一刻,疲憊和哀傷如流星一般從眼中劃過。他痛苦地微閉雙眼,眼前依舊浮現著在汴口第一次見到李煜的情景。

那是開寶九年的時候,南唐被大宋攻滅,他奉太祖之命出師勞軍。在春寒料峭的汴口河岸上,他第一次見到降主李煜,他們一見如故,忘了戰爭,忘了國家,他們談詩論道,成了莫逆之交。

牽機毒,牽機毒,最毒的毒藥!重光兄,你死得好慘,而我,裝的好幸苦!這一切,都是拜我那個陰毒的皇帝哥哥所賜!趙廷美心內憤怒地喊道,在那一瞬之間,他的神色之中,溢滿厭惡。

隻是,這厭惡,隻一瞬之間,無人看到。他掩飾地很好。

公元978年,趙炅逼死窅娘,毒死李煜後,又虛情假意地封李煜為吳王,以王禮將其厚葬於洛陽邙山。但對於窅娘,他實是又心疼又氣憤,終究不能容忍她與李煜同穴而葬,於是以窅娘禦駕之前失儀之罪,不準她與李煜同穴,而下令將其葬在邙山對麵的蒼山之上,孤墳掩埋,與她的愛人永遠遙遙相望,好不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