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初戀與退婚(2 / 2)

老舍犯難起來,母親是上歲數的人,一切都老眼光,老規矩,不知道年月不同了,婚姻觀也變了。民國之年剪了辮子,五四運動又放了婦女的小腳。西洋人那套自由戀愛、婚姻自主的態度,也逐漸成了中國青年的“救世福音”。現代的青年不甘受“指腹為婚”、家長包辦的婚姻,而是自由戀愛,反對舊式婚姻。一種新的倫理觀念,一種新的意識正在向舊的傳統觀念衝擊著。

後來,巴金寫《家》、《春》、《秋》,曹禺寫的《雷雨》、《北京人》等這些作品把當時青年的煩惱、痛苦、反抗、無畏、希望都反映出來,這些作品正是當時社會的真實寫照。

老舍心中埋著愛的火焰,等待有朝一日,點燃那愛情之火。盡管他們之間有一堵不可逾越的高牆,然而老舍心裏隻有她。可是他怎麼能和母親去說呢,母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理解的。他痛苦極了,最後決定向三姐求援。三姐雖說是嫁出去的人,但在母親眼裏,三姐是她的好參謀,家裏大事小情,母親總是找三姐幫助處理。三姐是能人,手一份,嘴一份,既能幹,又能說。給老舍說親的事三姐聽母親提過,還知道那姑娘雖說是文盲,但長得很標致,但她沒有想到讓兄弟犯這麼大難。還是三姐開通,在老舍的央求下,她答應去說服母親。

過了兩天,三姐回來了。一進屋,母親說:“正好,有件事正想找你幫忙。”母親將給老舍找媳婦,以及老舍如何不同意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向女兒訴著苦衷。三姐先是把弟弟教訓一番說:“娘是好意,為了你操心,你不該辜負娘的一片心意。”然後,話鋒一轉說:“娘,慶春也不小了,在外麵做事的人,什麼能不明白,成家的事還是讓他自己拿主意。強扭的瓜不甜,你也不能和人家過一輩子,人家相中的,一輩子幸福,人家不相中的,即使成了以後也過不好,你老還受埋怨。改日我和你去姑娘家賠個不是,把這事圓下來。”經三姐能言善辯的巧嘴一番進言,母親點頭退婚。老舍真是感謝三姐的善解人意,巧嘴靈舌。此後,母親沒有再提起讓老舍娶親的事。

老舍退掉了這樁親事,那位劉小姐的倩影時刻在困擾著他。

後來,直到老舍從天津南開中學回到北京後,仍心事重重。

一天好朋友羅常培來看望老舍,看見他愁眉不展,就問他怎麼了。老舍和常培是至交,無話不說,老舍就將心事告訴他。

原來,在沒去南開教書前,他還敢經常去劉小姐處走動,可這次回來,他有些不敢冒昧前去,怕不成,再砸了鍋。但見不到劉小姐心又七上八下,初戀的烈火燃燒著那滾燙的心。這時他借助於筆墨,傾吐內心的惆悵。他把自己的煩惱和苦悶寫成詞“春如舊,人空瘦……”準備寄給好友常培。正巧,沒等寄走,常培來了。看見這悲悲切切的詞,常培知道老舍已“病入膏肓”了。他決心自己替好友前去探路。

羅常培叩動了大門上的門環,沒有動靜,等了好一會,門開了,一個老媽子模樣的人探出頭來問:“您找誰?”“我找這房子裏的主人,主人姓劉”。老媽子說:“他們不在了。”“不在了?”常培不解地問。老媽子垂下臉去說:“老爺出家了,小姐也跟著去修行了。”常培一聽愣了,他真是想不通,為什麼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去當和尚修行,真是不可思議。

老媽子把頭偏回去,門關上了。常培慢慢地往回走,他真不知道怎樣去告訴坐立不安、麵容憔悴的老舍,怕他經受不了這個打擊。但他心裏想,瞞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早晚也要知道,他硬著頭皮把這不幸的消息告訴了老舍。

老舍聽了,腦袋“嗡”地一下子大起來,他沒有說話,默默地走出門。傷痛的心,使他回憶起那初戀的情景,竟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曾經初戀的地方。那院子裏長著半人高的荒草,那株海棠樹已經枯死了,牆上爬了許多蛛網。房子仍在,但舊了許多。

他癡癡地站在那兒許久許久,他留戀那曾經使他產生初戀的院落,他思念那院落裏有位梳著長辮子的心愛的姑娘。

老舍很苦惱,後來朋友們曾善意地給他介紹女友,都被老舍一一謝絕了。初戀是青春的第一朵花,老舍很珍惜她。

1924年,老舍回國後,還始終想著那位劉小姐。他無從再打聽到她的消息,但他常常在夢中憶起那小圓臉,眉清中帶著媚意,身材不高,處處都那麼柔軟、輕巧,那一條又長又黑的發辮……她常常留在老舍的夢中。

老舍的初戀就像一場夢,夢曾經使他激動、狂喜,也曾給他遺憾與悲哀。他想,是什麼值得那麼癡情、留戀,是什麼使他那樣悲憤與遺憾。憤然中他拿起筆來寫下了《微神》。

雖然老舍的初戀之夢破滅了,然而,他是幸運的,幾年後,一位才女闖進了他的生活。她是著名畫家胡潔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