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鬼缸之迷(1 / 3)

1:奇人

劉三今年42歲,祖籍在老通州。人長得跟豆鼠子似的,尖嘴猴腮。別看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但他現在是潘家園的古董販子,入行已經快兩個多月了,他總想淘點啥老年間留下的好玩意,可是偏偏天不隨人願,最近京城暗警繆百流說是上潘家園臥底來了,專查不規矩的文物販子。搞得市場上來路不正的貨都一陣風似的沒影了。

劉三暗中叫苦,可他明白,想要在潘家園混出點名堂,手裏沒有幾樣震得住場麵的硬貨可不行。劉三知道鼓樓街的胳膊肘胡同裏住著一位古玩界的腕兒——德爺。德爺的先祖是皇宮內務府的副總管,當年那是給光緒皇帝爺鑒寶貝的。德爺就是靠著祖上傳下的一本《鑒寶心得》吃遍了老北京城。真要是和德爺攀上關係,他劉老三還能不發達?

德爺唯一的愛好就是品茶。劉老三一咬牙,把自己壓箱底的一個汝窯蟹過青的筆洗拿了出來,到花榭茶莊換來了半斤極為珍貴的雁銜舌血茶。然後開著自己的那輛2手奧拓來到了胳膊肘胡同。德爺的家還是老式樣的青磚門樓,黑漆的榆木門上裝嵌著兩個黃銅的椒圖獸頭。他在獸口裏銜著的銅環上敲了幾下,就聽裏麵門閂“嘩啦”的一響,榆木門打開了一個縫兒,從裏麵出來一個左臉上有道淡青色刀疤的小夥。

這小夥名叫尹爾邵。是德爺關山門的徒弟。他的名被德爺叫順嘴了,叫成了銀耳勺。銀耳勺問明了情況,把劉三讓到了四合院,在略顯幽暗的上房裏,德爺舉著一個白銅的擴大鏡,正瞧著一隻宋代倒燒芒口的瓷碗呢。

德爺聽劉三報完家門,放下瓷碗,他接過錫紙包的雁銜舌血茶,隔著錫紙包貪婪地嗅了一口茶香,點了點頭說道:“不知道劉爺拿這麼貴重的禮物上門,有何事相求啊?”

劉三就把想淘換幾樣老物件的想法說了一遍。德爺也不說話,把桌上的茶葉包打開,用三根手指頭,拿出了十幾片雁銜舌血,放到了銀耳勺端來的南泥茶壺中,不一會,雁銜舌血特有的茶香便飄了出來。德爺也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這種雁銜舌血是雲霧山特產,泡出的茶水竟是淡淡的紅色的。因為這種茶的產量少得可憐,所以它的名聲反而不響亮。

德爺喝了一口雁銜舌血茶,緩緩地說道:“看在血茶的份上,給你個去處!”德爺拿起毛筆,在劉三的掌心寫下——山西吳林甘水鋪侯子山——十個字。

原來德爺是叫劉三到山西吳林甘水鋪去找侯子山。這個侯子山和當地倒鬥的土相公混得很熟。潘家園的市麵上已經沒啥好玩意了,沒有辦法,隻好打地下埋著的古墓的主意了。

2:土相公

劉三身背行軍包,在吳林火車站下了車後,又坐了半天的山馬子(出租三輪車),在太陽壓山的時候,他來到了雷擊山山下的甘水鋪。

甘水鋪是一個群山環繞中的小村子,劉老三下了車,來到了村頭一家名叫麻麻殼子小旅店裏,麻麻殼子是山裏的一種野漿果。這家小旅店也就有三四間房子,其中一間住著三個外地人。旅店的老板是個40多歲的中年人,大家都叫他楊毛。楊毛拿著鑰匙打開了一間客房的房門,屋子裏的牆皮上生著一圈圈的黴斑,由於前幾天都是陰雨天氣,屋裏到處都是刺鼻的怪味。

劉老三在黏呼呼的床上放下背包,從裏麵拿出他在黑市上花3000元買來的仿五四式手槍裝到了懷裏。他迷糊了一小會,醒來的時候已經晚上8點多鍾了。劉三摸著咕咕做響的肚子來到旅店的前屋,那三個外地人占了一個桌子,領頭的是一個黑臉的漢子,左頰上還有個銅錢大小的黑痣。楊毛管叫他老唐,老唐領著他的兩個夥計正在啃野兔肉呢。劉三也點了一大盆山兔肉,從兜裏掏出不鏽鋼酒壺,對楊毛招了招手,非要請他喝一杯不可。

喝酒的時候,劉老三像楊毛一打聽侯子山的下落,楊毛卻連說不認識,他望著驚疑不定的劉老三說道:“叫甘水鋪的地方在吳林縣就有五六個。你一定是來錯地方了!”

老唐和那兩個漢子酒足飯飽,回房間睡覺去了

劉三一聽傻了。楊毛見左右沒人,擔心地說道:“老弟不是公安局派來的雷子吧?”劉三伸出自己瘦成了麻杆兒似的細胳膊,說道:“就我這樣的人家也不要啊!”

楊毛壓低了聲音說道:“當明人不說假話,劉老弟要是想淘換兩件寶貝,我還能幫上點小忙!”

劉三一聽滿臉驚喜。楊毛把嘴巴湊到他的耳朵邊,低聲講了幾句,劉三聽完,眼睛放光說道:“老哥真要是能幫我促成這樁買賣,劉某絕對虧不了您!”

店老板點了點頭,到外間屋打了個電話,過了半個鍾頭,來了一個體格瘦小的幹巴老頭。劉三提鼻子一聞,這老頭就一身的土腥氣。店老板介紹說這就是陳老牆,是雷擊山方圓百裏倒鬥的祖宗。想要老年間的寶貝,跟他說就成了。

陳老牆翻了翻小眼睛,簡單地問了幾句劉三的要求,起身說道:“想要好東西,別急,三天之後,我給您答複!”講完轉身走了出去。楊毛把陳老牆送到了大門外,兩個人嘀咕了老半天,店老板才轉身進了屋,低聲地對劉老三說道:“陳老牆和他兒子在山裏發現了一個好鬥,正在確定位置,您老就等著好消息吧!”

劉三在麻麻殼子旅店裏住三天。老唐那三個人也沒閑著,這幾天早出晚歸,從他們鬼鬼祟祟的行蹤看來也是一夥土相公。劉三盡可能躲著他們,要知道現在的土相公根本就不講什麼職業道德,跟過去的土匪也差不了多少。弄不好來個黑吃黑,吃虧的還是他這個跑單幫的!

轉眼過了三天,陳老牆那邊還沒動靜。到了第四天晚上,劉三正在做他的發財大夢,忽然聽到了敲門聲,劉三一咕嚕爬了起來,一伸手,急忙把枕頭底下的仿五四手槍裝到了懷裏。敲門的是楊毛,他領著陳老牆找他來了。陳老牆也不說話,領著他上了門外停著的騾子車。趕車的是陳老牆的兒子陳牙子,看陳牙子長得就跟夜叉似的,劉三心裏也是直打鼓。不過他摸了摸腰裏的仿五四手槍,懸在喉嚨眼裏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陳老牆坐在車後轅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閃閃的煙頭望上去,就好像是瘮人的狼眼睛。騾子車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走了兩個鍾頭,來到雷擊山的深處,最後在一座斷崖下停了下來。

3:寶缸

在險崖下成丘埋穴,那可是犯了斷字決啊。這種葬法,那可是對子孫後代大大不利的事情啊。劉三剛發出疑問,陳老牆哼了一聲說道:“少見多怪,擇凶葬凶,凶到了極處,就否極泰來了,這更是葬經九決中的最高境界!”劉三懵懂地聽完,也隻得連連點頭!

陳牙子在騾子車上卸下了盜墓的工具,然後拿起一根鶴嘴撬,他在地上摸索了一會,找到白天做的記號,先用鶴嘴撬把地麵上的石板撬開丟到一邊,然後接過陳老牆遞來的洛陽鏟,鏟起鏟落,不一會就把盜洞打進去兩米多深。這時雷擊山上起風了,夜風嗖嗖地刮,冷得劉三直打哆嗦。

劉三在潘家園的時候,隻聽說過倒鬥,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今天要親自來當土相公啊。隻聽墓洞中“哢嚓”的一聲響,很顯然是洛陽鏟挖到了什麼東西上。陳牙子拉著繩子爬了上來,抖落腦袋上的沙土,對他爹說了兩個字——石棺。

陳老牆點了點頭,從工具箱裏摸出一個能用嘴叼著的小油燈來,然後拿著破棺錘和斷骨釺下到了墓洞中。聽陳老牆“叮叮當當”地鑿了一會,石棺棺壁“轟隆”的一聲被砸開了,陳老牆叼著點燃的油燈鑽進了石棺中。過了能有半個多點,陳老牆氣喘籲籲地從盜洞中爬了出來,他的後腰上拴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看樣子收獲不小。陳老牆對劉三一招手說道:“幫我搭把手,底下還有一個大的!”

劉三遲疑著,下到了盜墓洞的裏麵,借著月光,石棺壁上已經開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洞口的旁邊還放著一個大瓷缸。瓷缸上麵有個蓋子,瓷缸入手涼潤光澤,表麵好像還有很多雕刻的圖案。真的找到寶貝了。劉三強忍住了興奮,抬手把瓷缸上麵的蓋子打開,瓷缸中空空如野,裏麵隻有一股濃重的土腥味道。山風呼嘯,灰塵樹葉直往盜洞裏麵落,望著瓷缸內部的劉三忽然眼前一花,不是被陳老牆扶了一把,他幾乎就跌倒地上了。陳老牆從劉三手裏接過瓷缸蓋,蓋到了瓷缸上,說道:“兄弟,瓷缸裏有瘴氣啊,你這樣亂聞,那是要中毒的啊!”

劉三嘔了幾口黃水,安定了一會,才好了不少。他們兩個在盜洞底下端起了大瓷缸,陳牙子在上麵抓住了瓷缸沿一使勁,把一百多斤重的瓷缸弄到了盜洞的上麵。

劉三和陳老牆剛從盜墓洞裏爬出來,還沒等喘氣,忽聽見崖底的石頭後一聲怪叫,猛地竄出三個手持砍刀的人影,劉三回頭一看,嚇了一跳,領頭的不正是老唐嗎。敢情這老唐是黑吃黑來了。

陳老牆和陳牙子也不說話,一人抄起一根又長又尖的鶴嘴撬,迎著老唐的兩個手下就打在一起,老唐揮舞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大砍刀,衝著劉三的腦袋就劈了過來。

劉三嚇得“媽呀”一聲怪叫,轉身便跑。還沒跑出10步,就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老唐凶神惡煞地追了過來,剛要舉刀劈人,劉三一伸手,掏出了仿五四手槍“砰”的一槍,正打在老唐的胸口上。

老唐怪叫一聲,捂著淌血的胸口倒在了地上。那兩個想黑吃黑的盜墓賊聽到槍聲,嚇得一愣,還沒等轉身逃命,便被陳氏父子狠狠地打倒在地,做了撬下之鬼。

劉三嚇得麵無人色,他真的沒想到自己這麼快便從土相公升級為殺人犯。陳老牆和陳牙子倒不慌張,將老唐三個人的屍體丟到了盜洞中,然後用洛陽鏟鏟土,把盜洞填實了。

陳老牆把嚇癱了的劉三扶了起來,然後把瓷缸裝到了騾子車上,用一塊破毯子蓋住。陳牙子趕著騾子車,直奔甘水鋪。這時,天已經亮了。

4:鑒寶

劉三坐在一輛東風王的貨車上,車上拉的是一百多口做為掩護的大水缸。劉三跟司機說,他這是給郊區醬菜場到山西采購醃鹹菜的大水缸去的。那口神秘的瓷缸被陳老牆裝到了一口大水缸裏的稻皮中,這可是劉三花了48萬淘來的寶貝啊。東風王上的兩個司機換著開車,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來到了北京的郊區。劉三找幾個人把大缸都卸到了郊區麵粉廠閑置不用的一座倉庫裏。然後開著自己的奧拓,直接來到了胳膊肘胡同。

德爺一聽說劉三淘到了寶貝,立馬來了興趣,他拿起龍頭手杖和銀耳勺坐在劉三的奧拓後座上,來到郊區的倉庫。趕到倉庫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可是不遠處麵粉廠的車間機器轟鳴,工人還在加班。劉三拿出鑰匙開門,小心地把倉庫的大門從裏麵反插上。

借著日光燈的亮光,劉三取出自己淘來的寶貝瓷缸,德爺望著這個高有一米五六的怪缸眼睛裏也是充滿了疑惑。這隻大肚小口的瓷缸上麵掛著淡藍色的瓷釉。缸群和缸口上都密排著蓮葉和雲雷紋,在滾圓的缸腹上還雕著十八個不同的瓷釉圖,有和尚,有佛祖,有樓宇還有仙山……瓷缸的缸底上的提款上銘著——元統6年華彌陀製。

古代是有用這種大缸養魚的記載,可要是用它養魚的話,勉強能探進人頭的缸口又太小了,難到它是米缸油缸?德爺揭開缸蓋,裏麵隻有一股土腥味,一絲一毫也沒有磨損過的痕跡啊。最奇怪的是這口瓷缸的缸身身上還有一道道很有規則的裂縫,裂縫結合細密,簡直針插難入。這口怪缸還真的把德爺這個老江湖給難住了。德爺在缸口剛看了一會,就覺得頭迷眼花,被手疾眼快的銀耳勺一把扶住。德爺晃蕩了幾下腦袋,慢慢的才清醒了過來。怎麼一接近缸口就有昏迷的感覺呢?劉三就把陳老牆對他講的瘴氣一說和德爺學了一遍,德爺卻不相信地直搖頭,缸棺蓋和缸棺口就是結合得再嚴密,它也得透空氣啊。裏麵的瘴氣早就已經跑淨了。銀耳勺不相信,伸著脖子,往瓷缸裏看了好一會,他的腦袋也沒迷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