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著說:“你就快點講吧。”

“唉!第一次嗎,也沒什麼好說的。那一天正是那地方的聖誕節。飯店裏臨時雇了一個臨時幫忙的大廚師,法郎斯瓦先生。他剛到那裏,就說一不二想幹什麼就在飯店裏幹什麼。他全權指揮這裏的人,指揮老板兩口子,儼然是一個皇帝……那是個長得一表人才的人,他並不在他的爐灶跟前站著不動。一直嚷著:‘快點,拿點蔥花,拿幾個雞蛋兒,要兩瓶白酒。’而且別人必須馬上跑著把這點兒東西送給他,否則他就罵街,對你們罵一些使人連大腿都羞得緋紅的話。

“等客人都走了以後,他就坐在門口抽他的煙鬥。後來我正端著一大疊空盤子從他身邊經過,他就攔住我這麼說道:‘聽著,姑娘,你得陪我到馬路邊溜溜,讓我欣賞欣賞這裏的風光吧!’我呢,像一個糊塗蟲一樣跟著他順著馬路溜到河邊了;我和他剛好走到了岸邊,他馬上就強奸了我,迅速得簡直讓我無法來得及考慮他幹的是什麼。末後,他坐上晚上十點的火車走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碰到過他。”

我問:“就這些嗎?”

她支支吾吾地說:“哈!我十分相信布落卡鬆是屬於他的。”“他是誰呀,布落卡鬆?”“是我的兒子!”

“啊!挺好。後來你又讓那個航海家自認為是布落卡鬆的父親,是不是?”

“那還用說!”“他非常有錢的,航海家?”

“是呀,他留下了一份產業給布落卡鬆,每年能收入五百元的利息。”

我漸漸感到十分有趣了。仍然追問下去:

“挺好,我的女人,這挺好。你們這些人都不像別人猜想的那麼笨。布落卡鬆現在多大了?”

她接著說:“今年已經十二歲了。今年春天,他就要去第一次領聖體。”

“就這樣,自從那一次以後,你就踏踏實實幹著你這一種行業?”

她歎了口氣了,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那又能怎麼樣呢……”但是突然一道大的聲音使我突然一下從床上跳起來,那聲音是隔壁臥室裏出來的,是一個人跌到地上又爬起來,其中還夾雜著雙手在牆上摸索的聲息。

我端起蠟燭向四周望了一圈,又驚訝又氣憤。她也坐起了,硬拉著我不讓動,一麵低聲慢氣地說:“這沒有關係,我的心肝,我擔保這沒什麼關係。”

不過我這方麵已經弄清楚那道異樣的聲音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我立刻走向一扇被我們床頭遮住的門,接著猛地拉開了它……因此我看到了一個可憐的小男孩子,那是個骨瘦如柴的男孩子,坐在一把大的麥秸靠墊椅子旁邊渾身哆嗦,睜著一雙受了驚嚇的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我,顯然是他剛才從椅子上掉到地下的。

他看到我進來就哭起來,張開兩隻胳膊向他母親說:“你不要怪我,媽,這不是我的過錯。我先頭睡著了,後來就開始摔跤。不要罵我了,這不是我的過錯。”

我轉過身來望著那個婦女,然後我大聲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好像有些難為情,心裏十分難過。她用一道斷斷續續的聲音來說明了:“你讓我有什麼辦法?我掙的錢不夠讓他在學校寄宿。就沒有辦法隻好把他留在身邊,我又沒有錢給他另租一間屋子,老天哪。我沒有客人的時候,他就和我一塊兒睡。如果有人在這兒來混一兩個小時,他隻好躲到壁櫥裏不聲不響待著;他是知道那麼做的。不過若是有人來住通宵,就像你一樣,那麼在一把椅子上睡覺是真叫他難受的哪,叫這孩子受罪哪……那當然也不是他的過錯……我真想讓你也去試試看,你……在一把椅子上睡一夜……你就清楚是什麼滋味了……”她很生氣,非常生氣了,一麵叫喚著。

孩子一直在哭。一個瘦小而膽怯的孩子,是呀,那就是壁櫥裏的,陰涼黑暗的壁櫥裏的孩子,他隻能偶爾回到那張暫時空著的床上吸收一點點溫暖。

我呢,當時也很想大哭一場。

最後我起身回到自己家裏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