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軟轎,瑟瑟趕緊上來扶著我的手,其他幾個丫頭捧著食盒跟在後頭,前頭的小太監早就一溜煙跑去通報了,剛邁進大殿,地上早就黑壓壓跪了一片人,齊聲頌道:“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你還別說,這樣子還真給人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得意歸
得意,正事我並沒有忘,眼神先在大殿內掃視一圈,坐著最上頭的那個才是我今天的目標,正想著呢,上頭那位已經扭著小腰下來了,唔,長得不錯,稱得上“俊朗”二字,穿一身石青色滾邊的常服,鼻子高挺,星目劍眉的,喲,還是個雙眼皮,不錯不錯,這點還隨了我。你瞧,不經意間,我已經儼然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心中的慈愛之情簡直都要溢出來了。“兒臣拜見母後,母後千歲千歲千千歲。”這廂我還在美著呢,那廂早就磕頭請了個安,聲音裏也聽不出喜怒,“趕快請起。”我還想著要不要顫顫巍巍地去扶他一把,人家自己早就利利索索地站了起來:““不知母後這次突然降臨,所為何事?”冷冰冰的質問早就遞了過來,夾帶的意思明顯是你這老婆子不自己好好呆著出來亂跑作什麼。我這才一激靈,這小子,看來不好對付啊。我滿麵含笑,清了清嗓子:“無事,隻是掐指一算竟有一個多月沒見吾兒,想是皇帝事務繁忙,哀家擔心你的龍體,吩咐手下丫頭準備些湯羹甜點,特來看看你,也算盡一份做母親的心。隻是我住的偏遠,手藝也比不得禦膳房大廚,吃食若是冷了或者噎口,隻也請皇帝不要怪罪。”我說的這番話是我考慮了好久的,軟硬兼有,一來我也不知道他們母子之前的相處模式,二來也算給足了皇帝麵子,向他試好,就不知他肯不肯接這個話茬了。皇帝明顯一愣,立馬就低頭拜謝:“母後賜食,感激不盡,兒臣怎敢挑三揀四。之前兒臣疏忽了母後,實則罪該萬死,還請母後諒解。”我心裏的小人簡直得意地要死,看來這盤子啊,皇帝是接下了。初步計劃,達成!
接下來的話頭就順暢多了,皇帝隨即讓人將糕點呈盤送上來,“多謝母後賜食。”聲音裏的暖度不知高了幾分,他也不多客氣,上手就吃,看來是對了他的口味。這一餐盒的食物也算是我的得意之作,既然不能以“稀少新奇”出彩,就撿皇帝最缺什麼下手,我買通的小太監告訴我,皇帝最近時有咳嗽,仗著自己練武的底子又不肯吃藥,我在心裏就惦量這秋天也快來了,就讓手下的丫頭準備些銀耳糖水、雪花酪、白糖芋艿、栗子糕等物,配上滿滿一罐秋梨膏,不求量,隻求做的精細再精細,一定要選上好的食材。所幸我宮裏有個私家小廚房,做這些準備倒也不麻煩,不瞞您說,那糕點上的芝麻我讓派瑟瑟去好好挑揀過。現在看來,這招還是很奏效的,皇帝顯然對這份吃食很是滿意,我在旁邊慈愛地讓他不要噎著,隨意說些“這些都是秋天保養身子的,皇帝可記得每天泡些梨膏水喝。”的閑話。
我看都進行的差不多了,便隨意地打了個哈欠:“說了這麼些廢話,哀家也是乏了,該回去歇著了。”瑟瑟見我的眼色,便出去招了太監準備轎子。皇帝誠懇地留我用晚膳,我知道這種話就和現代人的“到我家坐一坐”一個道理,再加上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趁熱打鐵這招用在這裏可不算合適,便還是邁腿上了我的小轎子,在皇帝的“恭送母後”聲音背景中,一顛一顛地回了寢宮。這次的拜訪在我看來還算成功,不過具體嘛,還要看皇帝那裏的動作。不過,這類事啊,隻有好沒有壞,難道還有什麼處境能比我現在還要差的我翹著腳坐著軟榻上喝著茶得意地想。
距離拜訪沒兩日,皇帝那裏就打發來了一個帶著聖旨的小太監,瑟瑟趕緊扶著我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聽完以後,我明顯一愣,真沒想到,皇帝的這道旨,還真把我推到了一個更加糟糕的境地裏去了,這小子,還是真不好糊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