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掃了我一眼便說,“那天我來海邊辦事,看到你和他坐在長椅上拉手,我給他打了電話問他是否是一個人,他卻騙了我。”說完這句話,原本十分淑女和冷靜的她似乎終於控製不住了。
她的臉微微漲紅,眼睛也死死盯著我,好像是我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男人。
“離開他吧。”葉清說,“他得到這個機會很不容易。”
我望著她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我說,“我們誰都沒辦法給他做決定。”
我想起之前周錦在房間裏壓抑的痛哭,其實是我舍不得放開他。
“為什麼你這麼自私?”葉清聽到我的話便生氣了,她說,“你阻礙了他的人生,你已經結婚了,你的人生已經結束了,為什麼還要抓著周錦不放,請你放開他吧。”
“並不是我不放。”我說,事實上,我聽見她這麼說話是有點生氣和難堪的。
此刻侍者端上了我點的咖啡,我和葉清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我知道在很多事情上我沒資格,因為我結婚了,所以我就沒資格去找周錦這樣年輕的男孩子,沒資格阻礙他的求學路,沒資格成為他的女友。
這些我都知道。我隻能呆在家裏守著我的丈夫,即使他一次又一次的出軌。
或者我可以選擇離婚,但我不甘心,憑什麼我幫助了他這麼多,年紀大了就要被他一腳踢開,而他則可以憑借從我手裏拿走的資源在這個城市裏立足和更好的生活,找到更加年輕貌美的女孩。
我不願意。
我承認我是個壞女人,我勾引了他,但那又怎麼樣?
我知道我自私、下賤、又惡毒,緊緊抓著周錦不放,可我不願意放手。
可是,我真的能永遠不放手嗎?
我喝了一口咖啡,酒精衝進我的胃裏,我感覺自己全身在發熱,我微微閉上眼睛,企圖讓酒精麻痹如潮水般湧上來的痛苦。
一來到這裏我就知道我會經曆這些,所以才選了愛爾蘭咖啡。
愛爾蘭咖啡是用愛爾蘭威士忌製作的咖啡,說是咖啡,其實是雞尾酒。
“周錦,他……和以前不一樣了。”葉清沉默了半晌說,她似乎也意識到剛才的話會傷害到我,於是她轉移了話題,“你能看得出來吧,他現在很少笑了。”
我的眼前閃過周錦委屈的表情,還有他眼中那些深重的痛苦,我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他時,他的眼睛還很清澈和幹淨,雖有陰霾,但並不濃重。
是我親手把他推進了更深的痛苦之中。
我盯著桌上的咖啡不吭聲,我承認我有點動搖。
“他的哥哥為了他付出了很多。”葉清說,“是他說服了父母,讓周錦去學藝術的。”
我想起周錦家裏那台蒙著白布的鋼琴。
“所以,我請你離開他。”葉清說,“他應該有更光明的未來。”她的表情帶著懇切和真誠。
更光明的未來?聽到這句話我不禁笑了出來。
是啊,在很多人看來,我的人生已經結束了。
三十多歲、已婚、家庭主婦、丈夫出軌,真是可笑的人生呢。
我該怎麼讓一個從小養尊處優、事事順心的人理解我的痛苦呢。
我喝了一口咖啡,強迫自己的冷靜下來。
“我會考慮的。”我說,我不想再說下去了,我在她這裏受到的打擊已經夠多了,“我先走了。”
我站起來打算離開,但葉清卻抓住了我的衣服,我低頭看她,她望著我說,“不要毀掉別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