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
“懿天,帝都可去不得!”雪鳶得知消息,急匆匆趕來,卻正巧碰上幾位王爺整裝起行,趕忙攔下。“要不,就讓我和你同去!”
沈霽好笑地看著她,本想逗她的念頭也煙消雲散:“傻瓜,我們是去軍營,誰會傻到到天冥城讓昶霽帝收了我們兵符,在順帶軟禁我們。”語畢,她忽然低下了頭,微微顫抖,“懿天…天鶴兄被暗殺了。”
“什麼!”
不止是方才在場的眾人,連剛門的月宸也叫了出來:“天鶴閣主武藝高強,縱觀武林少有人是他對手。前些時日我還和他通信過,他說墨塵閣會傾力幫助我們的。”
一片寂靜,每一個人都低頭惋惜著江湖英才,年華如夢。座上的湘王端起青花瓷杯,啜了一口香濃的碧螺,起身環顧四周,最後定格在桌上的兵符之上。“靖王已經起兵,我們眼下隻能盡快了。”
昶霽帝順元十七年葭月,霽帝賜攸王沈岩薨於金陵,其子沈霽為王。
順元十八年陬月,靖王率將士起兵於洞庭,次月中旬,金陵攸王、衡陽湘王、豫州洛陽王揭竿而起。順元二十年,兵臨天冥城下。吾皇昶霽帝親迎此戰,妃蝶氏隨帝助戰。
——《賦林史·昶本紀》
“終於,終於兵臨城下了,司徒契這個昏君也做到頭了。”十指撫琴,悠揚的古曲中滿含著愉悅,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父親被他賜死後,自己便跟著聖女,終於等到這一天。讓父親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汐兒,你彈得是《悠然》吧。”在她的允諾下,沈霽不再叫她“雪鳶”了。墨塵閣已經不複存在,自然“三小姐雪鳶”,也應該湮沒於這塵世之中。
這是最後一戰了,無論如何,十天之內,必須拿下帝都。這些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倘若還是依舊戰火不斷,恐怕流離失所的百姓會更多。
“你好生歇息,明天讓你彈奏幻曲是會耗費你大量體力的。”黑紗浮動,聖女輕聲說道,絳紅色的花兒在風間,看著一場勝敗興衰。
次日天還未亮,她便坐鎮城下,風起,歸月琴起。一年之前見到沈霽也是彈著《塵劫》。沒想到,時隔一載,竟會用這種方式為父報仇。腰際的長冥劍已讓月宸拿著,恐怕日後也不怎麼要用到,倒不如讓傾莊莊主傳承著被傳說渲染的古劍。
昨夜又做起了那個舊夢,不同的是,她終於看清了女子的臉。
“他最後還是死在我的手裏,為了你……”
“師雪汐,都是因為你,一切仇恨,都是因你而起!他本屬於我的,為何,竟為何對你用情如此之深。殺了他的人,不是我,是你——三小姐雪鳶!”
“我會讓你知道我的痛,讓你知道這些年你帶給我的噩夢……”
“明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她終於看到了她滿是嫉妒和仇恨的眼睛。隻是,隻是沒有想到,會是她。
“懿天,無論如何要答應我,不管誰是皇帝,請一定善待百姓,一定不要聽信讒言,一定不可貪財貪樂。”她扯了扯沈霽的衣袖,抬頭看他。眼神中是難以言喻的鎮定和堅持。
他心底忽然一陣冰涼,仿佛感覺什麼東西正被生生剝離:“汐兒,你說的是什麼話,這點我們自然知道。但是你不是會在我身邊提點我的嘛,為何如此嚴肅。”
“答應我!”她像是來了勁,不依不饒地說著,還讓幾位王爺都在一旁允諾。
“好好好,我們答應便是了。你安心彈琴。”沈霽撩開她額前的碎發,神情地看著她清澈的瞳眸,“一定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