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無論四寨聯盟還是平陽寨、泰弓寨兩寨人馬,這雙方人手早在數日前聽聞方讚、莊澤旭二人的名號是就始終心存疑惑,原因很簡單,他們六座山寨屹立餘州數十年卻從未聽說過這兩名副將的名字,而即使這二人是餘州軍方新近提拔的將領,可眼前圍剿之役事關重大,是城主遊書業親自示意要救人的行動,怎可能會派兩個毫無剿匪經驗的新人來主持大局!
如今,當方讚驟然間劈出那一道驚天斧光之時,許多人猛然驚醒:“這門斧法並不是大寧朝皇室武學,這兩個人恐怕絕非表麵上餘州副將身份那麼簡單!”
親身經曆過一個多月前的棋盤山大戰,左子嬰、阮成川等人還對當時呼延兄弟所使的“磊石”一招記憶猶新,知道但凡大寧武學,無不取意於天下間諸多奇門絕藝,譬如書畫、譬如琴棋、譬如山水園林設計等等,可是眼前那道蘊含著自然雷電之力的斧光顯然不在此之列,這也就意味著出手之人十有八九並非大寧朝正統武將,至少不是皇室一脈的隸屬武將。
竇氏兄妹之前並不知曉所謂“大寧武將修行寧氏武學”的事情,因而在聽聞阮成川等人分析之後,無不大為詫異,紛紛疑問道:
“雖然我們早有預感這二人身份不明,但僅憑武道功法這一方麵就做出判斷,是否太過牽強?”
“大寧朝立國才二十多年,他們要鞏固基業,既然會大力吸收許多江湖高手,而這些高手本就身懷絕藝,並沒有修煉大寧武學也不一定啊?”
不可否認,竇氏兄妹的見解合情合理,不失為一種推測,可阮成川依舊道:
“二位有所不知,二十多年前,大尹朝覆滅,大寧朝建立,這其間的朝代更替極為短暫而迅速,關於大寧朝如何一日成為天下之主,更是傳聞很多,從沒有一個正解。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就是大尹朝百代千年來的基業實在太過雄厚,即使一朝意外覆滅,但其深厚底蘊依舊不容旁人小覷,在這諸多底蘊中大尹中山一脈武學是其最最核心的東西,甚至大尹前朝後人完全可以憑借這整整一個體係的武道就此複國。這些事本來沒什麼神秘性可言,而對於草草建國立業的大寧朝來說就變得十分敏感,大寧皇室想要長久守住基業,就必須將自己的皇室武學發揚光大,這其中的計劃就包含著讓天下九州所有武將都修行寧氏武學,幾乎沒有例外。在大寧皇室看來,以如此強硬的手段傳播自己的武道體係,勢必對大尹朝遺留下來的武道皇朝陰影造成極大打擊,也可以就此在江湖和民間兩方麵樹立自己的正統皇室形象。所以說,這種做法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都對大寧朝的基業有許多益處,他們嚴加命令所有地方武將,此生之間必須鑽研一門寧氏武學,否則必有懲戒!大家細想,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一旦有某些人成為例外,那麼是否會十分可疑,他們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何況眼前之事本來就不是什麼傳統意義上的官兵圍剿草寇,而是另有其他內情???”
阮成川一番話說完,竇氏兄妹不得不鄭重點頭,深以為然,而以他們二人的心思縝密,一旦有所明悟,也頓時對方讚二人的真實來曆有了個大概猜測。
當下,竇小妹微微笑道:“不知以阮頭領之見,這二人究竟是何來曆?”
“嘿嘿,”阮成川報以肯定的笑意,答道:“二位心知肚明是嗎?其實在下想得很簡單,既然此次圍剿行動完全處於遊書業的個人示意,他不但強行越權調用本屬於餘州大將軍的下屬兵馬,又因為其中許多內情而不想讓過多外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十有八九不會讓那些個餘州副將來主持大局,或許???以他餘州城城主的身份,無論從哪裏找來兩個道氣境高手冒充副將來這裏替他辦事,都不會太難吧。”
“嗯?”
聞言,左子嬰、年騰、蘇百家、王恒四人個個詫異,問道:“阮頭領如此輕易就下了論斷嗎?可是以遊書業的城主身份,本就是個文官之職,即使他自身武道修為高超,卻不該去江湖上結識什麼朋友吧,何況是這種萬裏挑一的道氣境強者?”
年騰等人所言非虛,畢竟以文官之身結交江湖草莽,這在曆朝曆代以來都會被看做禁忌之事,除非是拉攏到朝廷一邊就職,否則隻會被看做是圖謀不軌,甚至是密謀造反,這種事可不是說說而已,遊書業是否真有這麼大膽子還是個未知數。
然而,麵對眾人的疑問,阮成川、竇氏兄妹三人似乎都了然於胸,心中已有答案。
阮成川首先道:“諸位兄弟別忘了,當日在山寨大殿議事時,我曾說過十幾年前我和遊書業此人有數麵之緣,也算結下些交情,而那時的遊書業不是什麼大寧朝一州之主,卻隻是個流浪江湖的草莽豪傑,這種人在天下九州中數不勝數,他也不算突出。隻是遊書業既然有這麼一段往事,那他隨手結交一些江湖朋友也在情理之中,我們假設,如果他的這些朋友中當真有方讚、莊澤旭這等修為高深之輩,又如果當他成為餘州城主時還和這些朋友有過來往,這些朋友雖然不屑於在大寧朝為官,卻因為顧念舊情而心甘情願去為他做一些他不便去做得事呢?既然有這樣的條件,如今他又急切於救回女兒,那麼偶爾冒險讓兩個朋友冒充副將替他辦事,是否也不算過分,唉???說到底,諸位兄弟可能還對遊書業此人不大了解,而以我當年的認識來看,此人表麵上看是那種做事穩重,瀟灑隨意之輩,然而在其內心處實則有一些狂熱和野性,一旦事關某些他極為在意的事,這種野性就會爆發出來,令他不計後果,不擇手段,要全力以赴,就比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