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後悔,更不是怨恨,為國家而戰,這是每個男兒內心的熱血,無關乎其他,然而,也許是見到了太多的死亡、太多的鮮血而到頭來和他一樣,無數的將士不畏生死、血灑疆場,卻是身後連馬革裹屍的錢都沒有,他忽然之間,對戰爭厭倦了。
他現在,隻想回家,和妻子團聚,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來自河對麵的輕微響動傳來,立刻讓沉浸於美好幻想中卻警惕心絲毫不減的老兵猛的清醒過來,唰地竄起身半蹲在地,不顧身邊新兵的滿臉疑惑,老兵的目光已然越過小河、越過草地、穿過幢幢樹影,射入了幽深的森林中!
目睹老兵如臨大敵的緊張神情,新兵茫然,就在他準備出聲詢問的時候,隻見老兵猛的回身將他猛地一推,措手不及下新兵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腦子發懵的新兵抬起頭,結果正好看到老兵那圓睜的雙眼和令人心悸的犀利目光。
“快走!是日耳曼人!”
老兵大聲吼道。
然而,新兵卻是愣在原地,就在這時,咻咻~~幾聲淒厲的破空嘯聲從對岸傳來,老兵神情一變,繼而飛身撲來,將新兵撲到在柔軟的草地上滾了幾圈!而幾乎就在他們兩個躲開的瞬間,幾支長箭就釘在了剛剛新兵所站的位置!
終於,新兵反應了過來,他似乎想喊什麼,然而老兵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他直接一把拉起新兵,然後頭也不回地向著遠處的哨所狂奔而去,新兵被老兵拽著,搖搖晃晃地奔跑著,而身後,咻咻的聲響不絕於耳!
那是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嗎?新兵的腦子裏,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奇怪的問題。
而此時,短暫的十幾秒奔跑,老兵已經拖著新兵翻過鹿角躲入了崗哨木屋,木屋內,其餘八名士兵,在聽到老兵奔跑時吹響的哨聲後就已經披掛整齊,在木屋內待命了!
喘息未定,老兵貼著牆,緩緩抬起頭,透過窗戶望向遠處,隻見河對岸,密密麻麻至少有上百的日耳曼人正高舉著武器,準備渡河進攻!
“必須有人去傳信!”看到這一幕,老兵心下一沉,不過迅即恢複如常,轉過身,語氣不帶絲毫波瀾地環顧部下道。
沒有人說話,除了那個新兵,其他士兵,都是跟著老兵已久的部下,他們很清楚老兵話中的意思,就隻有新兵,仍是呆呆地瞪大了眼睛。
“阿瑞坦,就是你,立刻回去傳信,就說日耳曼人突然向邊界哨所發起突襲,疑似準備大舉進攻!”見到部下們的眼神,老兵立刻知道大家都懂了自己的意思,於是毫不遲疑地轉頭對新兵喝道。
“厄,是!”新兵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接到的是什麼任務,隻是被老兵的一聲低喝給驚回過了神,下意識地大聲應道!
“快走!”老兵也不羅嗦,直接快步走到木屋後門處,然後將新兵猛地推了出去,臨走還不忘吼道:“快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說罷,頭也不回地和其他人衝出了木屋。
新兵愣了一下,繼而轉身就跑,沿著路狂奔,他的記憶力很好來時的路記得一清二楚。他悶頭狂奔,直到胸腔內火燒火燎,氣息都灼熱起來,他終於支持不住,停了下來,彎腰大口喘息。
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腦部的缺氧狀態迅速恢複後,新兵本能地邁步準備繼續奔跑,然而,突然,他的身形猛地一顫,臉色僵硬地如同僵屍一般!下一刻,他猛的回過頭,回望向哨所的方向,然而視線盡頭已然被叢叢的樹木阻隔!
新兵張大了嘴,雙眼圓睜,神情痛苦地扭曲著,半晌,眼中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終於,他明白了,然而,已經遲了。
新兵無聲嘶啞地哭泣著,淚水模糊了臉,他的雙手死命攥緊了拳頭連指甲陷進了肉裏,血流了出來,然而他似乎完全感覺不到。
良久,又或許隻是一秒鍾,新兵最後望了一眼哨所的方向,扭頭繼續狂奔起來,空氣中隻留下一句微不可聞的嘶啞聲音。“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