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籃花顯然不夠,隻有一半人拿到花,而主座上幾個人卻都不曾拿到花。眾人望去,見幾個美人依然雲淡風輕的喝酒,顯然並不在意,不禁感歎自己沒見識,讓人瞧不起了。
花送完,間奏恰好結束,少女們各歸其位,水袖漫漫的繼續跳舞唱歌。
“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築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蓀壁兮紫壇,播芳椒兮成堂。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藥房。罔薜荔兮為幃,擗蕙櫋兮既張。白玉兮為鎮,疏石蘭兮為芳。芷葺兮荷屋,繚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實庭,建芳馨兮廡門。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
一段罷了,又是好幾籃花抱進來,女子們再一次送花到人手。一個個錦衣長袖的少女像一隻隻春日裏色彩斑斕的蝴蝶,將帶著些政治氣息的場合變得輕鬆起來。拘謹不再,氣氛自然就活絡了。
又喝下一杯酒,蘇影手托著下巴看向坐在中間的寒宵。寒宵正看著麒鸞,麵色微凝,轉而又回頭,恰好和蘇影目光相撞——一對眸子依舊冷的古井不波。
蘇影舉杯,點頭一笑,寒宵也點點頭,和他遙遙舉杯。
舉杯之間,場上的少女已經開始唱了起來,腳步挪動間翩躚若蝶,嬌妍勝花。錦衣如彩雲,水袖如暖風,生生把個夜風帶寒的秋天舞成了暖意拂麵的春日。
“捐餘袂兮江中,遺餘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一曲終了,管弦不盡。五個少女走進大殿,手中各持一枝鮮花,走到大殿內的主座前,垂目彎膝,盈盈施禮,雙手送上鮮花。
“剛才那送花的女子看你都看傻了,你不該去問候問候?”
待那幾個女子退下,坐在一旁的慕容靜衣抿著杯裏的美酒調侃道,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
“有興趣自己去,又不是我的錯……”蘇影冷冷掃他一眼,隨即翻了個白眼,眼神裏分明告訴他“你站著說話不腰疼”。
慕容靜衣看了看旁邊自顧自夾菜的蘇影,無語的搖頭。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對麵座上的麒鸞極其壓抑的不悅和微微猙獰的神色。
看到適才那個獻花的女子邀寵的眼神和緋紅的雙頰,麒鸞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蘇影,這個人,比他想象的還要招人。這個人已經完全剝掉了包裹自己的外殼,露出的隨性冷傲又帶點邪氣的性格,像是一枝完全綻放的黑色妖姬,一顰一笑都魅惑的亂人心神。
這樣美,這樣誘人,以至於似乎自己離開他短短一瞬,這個人就不是自己的了。
麒鸞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沒有安全感,甚至恐懼。
後麵的節目沒怎麼看進去,蘇影無趣玩弄著酒杯。
酒過三巡,夜已深了,壽宴也接近尾聲。不少人已經起身告辭了,蘇影今日喝的略有些多,頭有些暈,半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眨眼睛,看著大殿越來越空,便也站起身想離開。
寧青大概已經備了車在等了吧……
大殿裏沒剩幾個人的時候,蘇影晃晃悠悠地走到寒宵麵前,倒也誠摯恭賀了幾句——恭賀完畢,蘇影轉身想走。
忽然間手腕一緊,被人死死捉住。
喝醉了的人脾氣往往格外大——雖然迷迷糊糊的,但蘇影還是奮力甩手,想甩開那人。
半晌,那人不說話,也沒人上來阻止。
蘇影就算遲鈍也察覺到不對,抬起頭,看到一雙冷的懾人的碧綠色眸子。
“你……有完沒完?”舌頭有點不利落,但蘇影還是把他的不滿表達清楚了。
麒鸞身後,是輕輕搖著折扇的明軒。
明軒今日穿的一身雪白,站在那裏,讓蘇影覺得他有些不同以往的落寞。
也或許隻是酒醉帶來的錯覺吧……
慕容靜衣隻是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著麒鸞。
寒宵眉宇微挑,但最後還是輕輕的聳聳肩不置一詞的轉身離開了。
麒鸞就是不說話,也看不出一星半點的惱火,隻是這麼抓著蘇影,力氣卻越來越大。手腕被抓的生疼,蘇影的眉眼扭成一團,不知道麒鸞又是哪根筋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