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鴇伸手攬在錦衣人麵前,“世子大人怎麼要走了?這不還沒喝幾杯呢?是嫌我們今天的姑娘不好麼?”
那個被喚作世子的人隻是客氣的笑,眼中卻毫無笑意。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臉,老鴇也有些膽怯的止住了腳步。
那人徑直往外走,腳步很穩,一點看不出喝醉了。
“走開。”那人甩了甩手,語調和氣,帶著點有些不耐煩。“我去聽——聽聽。”他說著,打了個酒嗝。
老鴇又不敢真攔這位客人,隻好步步後退,臉上陪著笑,道:“別,別啊。世子大人,要不我叫牡丹出來陪你,唉——大人,大人——”
看著錦衣人就這麼走出去,在護衛的包圍下直接走入了對門,老鴇心裏暗啐一聲,轉身悻悻的往回走。
那錦衣人進了對麵的倚翠樓。
越過門口的翠玉屏風,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堂裏數十根要兩三人合抱的深色柱子,柱子上都纏著綠色的雪紡縐紗。
大堂裏擺著不少互相相隔很遠的小桌子,互相都有竹藤做的矮欄隔著,點著綠紗包裹的白色蠟燭,坐著一些客人和姑娘,雖然有調笑,但聲音都不很大,所以一層大堂顯得很舒適。
錦衣人循著聲音,直接順著盤旋的樓梯上到了二樓。二樓正中央是一個白色大理石雕砌的水池,池中玫瑰紅色的液體在池邊用酒杯舀的人的動作下,掀起一波一波透明的漣漪。
是一個酒池。
二層比一層喧鬧一些,但依然是一種很清雅的風格,。客人不少,卻也絕不多。
不少客人見他上來,都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在場的男女也不再是穿著簡單的綠衣,綠衣中夾雜著一些淡藍色的外衣或是淡紫色的腰帶,總體更加賞心悅目。
二樓的姑娘整體水平似乎也上升了,或清秀,或嫵媚,或明豔,或冷傲,或熱情,或羞澀,或清純,或奔放。沒有一個不是別有一番特別的風韻的。
當真是萬芳競豔,美不勝收。
錦衣人正看得目不轉睛,食指大動,忽然一個身著深綠色衣衫的年輕女子迎了上來。
“哎呦,這是哪位爺啊?第一次來我們倚翠樓是不是,一看就是難得的貴客!奴家真是怠慢您了!來來來,奴家我替您挑一個姑娘,包您滿意!”女子說著,笑的清秀中帶著嫵媚,看著很舒服自然。
錦衣人上下打量深綠色衣衫的女子,最後和氣的問:“倚翠樓的老鴇?”
深綠色衣衫的年輕女子用手裏的扇子掩著麵一笑,別有一番嫵媚。
她動人地扭了扭腰,說:“奴家還小,怎麼能叫老鴇?爺說笑了,奴家叫青娘。”眨了眨眼,又說:“爺一看您就不是凡人,小店今日頭天營業,爺能來捧場真是蓬蓽生輝啊!”
錦衣人得意地笑了笑,也不見先前醉酒的樣子了,眼睛驟然亮起來,說:“青娘?好好好,那你幫我看看,你這院子裏姿色最上乘的,都給我叫來。”
青娘笑得更燦爛了,輕輕挽著蘭花指說:“爺您跟我上樓來,這些庸脂俗粉都入不了您的眼。咱們往三樓來。”說著轉身引錦衣人上樓。
“這些都是庸脂俗粉?”錦衣人挑著眉毛問了一句,眼神若有若無的瞟過前麵的女子走路時扭來扭曲的細腰。
“可不是麼?”前麵的女子轉身嫵媚一笑,回頭邊走邊說:“別的不敢說,奴家這倚翠樓的七姝,六仙,五嬌,四媚,三清,兩豔,都是個頂個的漂亮啊……”
那錦衣人眉梢一挑,問:“七六五四三二,怎麼沒有一?”
前麵的女子尚且來不及答話,就到了第三層。
第三層的裝潢倒是格外清秀,淡綠色的帳幔影影綽綽的掩著坐在綠色軟墊上的互相調笑的人影。
遠一些靠窗邊的地方,垂下了三麵竹簾,和牆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合圍的小亭。隱約可以看得見亭子裏坐著的人影,古琴聲就是從裏麵傳來的。
現在離得近了,古琴聲更是格外的清晰。
清冷溫婉,淡雅絕俗,九天玄女的一曲清歌,也莫過於此吧。
泉水潺潺,鳥鳴聲聲,青山淡淡,碧樹幽幽。
一幅籠煙流翠的暮春山溪圖就這樣緩緩展開了古色古香的卷軸。
看著的錦衣人神色怔愣,青娘才嬌笑著道:“爺,您剛才不還問麼?”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就是奴家倚翠樓的頭牌——一絕,隻賣藝不賣身呢。”
那錦衣人沒聽見似的,大步越過廳堂,停在了竹簾前麵。
古琴聲不停,竹簾內有人淡淡的問道:“先生想聽什麼曲子麼?”
青娘這時才快步追上來,笑著道:“爺,剛才不都說了,您要是想聽曲子,盡管點就是了;要是——”
“不!”錦衣人揚手打斷了青娘的話,笑著道:“我就是想聽曲子而已。”
隨即轉向竹簾中的人,錦衣人笑得有些傲氣,“我乃是先帝欽封的魏王之子——魏王世子南宮慶,平生最愛古琴曲。我出百金,能否請閣下掀開這竹簾,談一首呢?”
竹簾裏的古琴聲驟然停了,南宮慶心中大喜,以為是美人被銀子打動了,正要伸手,忽然聽裏麵的人說——
“堂堂魏王世子,隻能拿出百金博彈奏者一笑麼?”
南宮慶一愣,隨即笑得更加燦爛,“好。是我小看了閣下,那我出千金,請你到這外麵來彈一曲如何?”
古琴聲一停,這層樓裏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轉到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