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雲磨了磨牙,他耳畔縈繞著蘇影在臨行前說的話:“微雲,不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能輕舉妄動。懂麼?我的意思是,即使對方讓你拔劍刺進我的身體,沒有我的命令,你也隻能服從。”
微雲迫使自己平靜地站在原地,抬頭繼續看著。
那大公子露出一個輕佻得意的笑容,“想不到,真想不到!”輕蔑的語氣裏帶著明顯的驚訝。
蘇影由他捏著自己的下巴,閉著眼不說話。
“我改主意了。”麵前的人手用力一甩,蘇影被擲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倔強的側身趴著手支撐著身體,長長的黑發遮掩著他的臉,看不清神色。
大公子用手指著蘇影,不緊不慢的說道:“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被公子爺我宰了,你的暗影公子爺我也一並滅了;第二,”那人頓了頓,笑意倏爾變得明顯而陰險,“第二麼?就是跟了爺,做我的妾。”
整個大堂從適才的安靜猛然就議論四起,其中還夾雜著不少放肆而猥褻的哄笑聲。
“都閉嘴。”大公子厲聲喝止,大廳逐漸恢複死一般的寂靜。
安靜中,可以聽見有人在笑,由忍耐壓抑的笑聲逐漸變為不由自主的大笑。微雲感到一陣陣心驚——笑的人居然是蘇影。
“你有什麼資本這麼說?”蘇影沒有抬頭,聲音卻驕傲而淡然。
微雲內心掠過一番波瀾——他怎麼在此時還能一身傲骨?與此同時,心裏也更堅定了幾分追隨的忠誠。
那大公子仰頭一陣大笑,笑聲回蕩在巨大的廳堂裏。等他笑夠了,一手捂著肚子,一手繼續指著蘇影,“資本?你又有什麼資本問公子爺我要資本?你還不知道吧,你酈城分舵的貨物儲備倉庫已經讓我的人燒了,你的暗影現在怕早就亂成一團了!資本,你有什麼資本和本公子談資本?告訴你,本公子看得上你,你別不識好歹!”
蘇影用手支撐著地麵,努力恢複平衡站起來。
“可是,”他緩緩抬起頭,冷眼看著眼前的人,吐字緩慢而清晰,“我看不上你。”
“啪——”
大公子高高揚起的手,以及那被掌摑以致倒地的身影讓微雲的心跳硬生生的漏掉了一拍。
蘇影代表著整個暗影,他的睿智狠辣,他的傾國傾城,無一不讓微雲五內具服,然而此時,確實眼睜睜看著自己尊敬欣賞的人被人淩辱。
微雲覺得喉嚨裏有一種壓抑的血腥味,這是何其難以忍受的瞬間。
蘇影的發帶似乎被打掉了,一頭及膝的黑色長發散亂的披在身上,與晶瑩的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充滿了讓人想施虐的美感。
他抬起一隻手,輕輕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跡。
無聲的喘了兩口氣,蘇影用和先前一樣的語氣繼續道:“你不配。”
那三個字傳入耳中的瞬間,剪離的胸腔裏忽然有什麼猛地跳動了一下,拉動著思緒,揭開了很久無人問津的記憶。
很多很多年前,有個人也是這樣,手支撐著地麵,黑色的長發遮擋住臉,同樣用手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淡漠而決絕地說:“你不配。”剪離忽然覺得空氣變得稀薄,於是伸手抓住自己的前襟,靠在身後的柱子上。
“我看你是還沒弄清楚你在哪吧?還以為你是至高無上的夙月公子呢是不是?”大公子嘴角勾著戲謔而挑釁的笑容,慢慢走近蘇影。在距蘇影一步遠的地方停住腳步,回頭喊道:“流川,過來幫公子爺看看,這人究竟是不是夙月公子?”
“是。”
蘇影向有人回答的地方抬頭望去,見到來人後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眼。
來人正是流川。
一身淺灰色的衣衫,與上次蘇影見到他時最為不同的,就是流川眼裏閃爍的不再是憤恨,而是一種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
蘇影心裏冷冷一笑。
上次他放流川走,流川勢必心懷幾分感激和愧疚。
隻見流川緩緩靠近,蹲下身,看了蘇影一眼就扭開頭,刻意避開蘇影的目光,“回大公子,確實是夙月。”
“那就好。”大公子眯著眼笑得很得意,“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虧待了人家不是。”
流川沉默的退開。
蘇影並不急著起身,而是抬頭望著大公子。那大公子見蘇影看著他,便蹲下來,食指和拇指卡住他的下顎,得意道:“公子我自詡風流這些年,還真沒見過這種姿色的。”
蘇影一言不發,低垂著眼不看他。
“公子爺我不會虧待你的。”說著那大公子的手就伸向蘇影的臉。
蘇影眯起眼,抽手狠狠打掉那隻手,然後順勢摑了下去。
“啪——”清脆而響亮,遠勝先前的那一聲,那大公子身形踉蹌著跌倒在地。
“你——!”那公子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快步走過來,一腳踢過來。蘇影無法控製的撞在一邊的柱子上,背後一陣劇痛,胸腔內氣血上下翻湧。
那大公子繼續氣勢洶洶的向蘇影走過去,微雲猛的去摸腰間的刀。不等他的手碰到刀柄,就有人趕在了他的前麵,攔下了大公子舉起的手,微雲吃驚不小——是流川。
“公子,這人還有大用,您先消消氣。”流川拉住了大公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