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誌是人類傳播信息和文化的載體之一。一本好的出版物,除了具有功能實用性和商業經濟價值,即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外,還應該具有一定的藝術審美價值。雜誌是連續的出版物,常常具有一定的時效性。如何讓一本刊物能夠每月給讀者新鮮的閱讀感,不至於審美疲勞?如何讓雜誌從眾多的報刊中脫穎而出?如何讓文化信息成為讀者揮之不去的記憶?這就需要加強雜誌的文化美學。
一、打通精英文化和大眾文化的通道
一般來說,精英文化較為嚴肅、理性,批判性和反思性很強,給人以沉重之感;而大眾文化則傾向於輕鬆、愉悅,使人易於接受。如果一味堅持精英文化,則會使一般讀者產生距離感和隔膜感,影響雜誌的普及和傳播;而如果隻顧及迎合大眾的口味和需求,就會喪失刊物獨立的思想和個性。
20世紀70年代末期,複蘇的精英文化重新在文化主流中占據了主導地位。這時期的文化側重於嚴肅、沉重的理性反思,對如何輕鬆、愉悅地獲取知識和思想,文化界少有涉及。這時,《讀者》在對精英文化的宣揚中力圖照顧大眾的旨趣和知識消化能力,使精英文化更好地“啟迪思想,開闊眼界”。從20世紀80年代後期起,尤其是進入90年代以來,以精英旨趣為主導的文化潮流出現了新的裂變,大眾文化、消費文化、快餐文化興起,文化熱點出現全麵轉移。這時,《讀者》雜誌更在大眾文化包圍中宣揚一種求真、向善和向美的力量,努力使大眾不再僅僅追求金錢和利益,不再僅僅滿足柴米油鹽醬醋茶,還追求高雅的娛樂和有品位的消費,追求富有人性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從而提高閱讀品位和生活質量。
二、美麗的文字能夠直抵人心
2007年,《讀者》編輯部收到了一封十餘位中國藝術家的聯名來信:
讀者雜誌社彭長城社長:
您好!
豬年新春,我們正在天津大劇院演出“中國唐宋名篇音樂朗誦會”,這是這台經典音樂朗誦會自1999年2月首演後的第110次演出。
我們無一例外是《讀者》的讀者,無論在人生的高峰還是低穀,《讀者》始終是我們的摯愛。現在我們產生了一個美妙的創意—與讀者雜誌社合作,打造“讀者的摯愛”係列音樂朗誦會。
我們的構想是選出最具感染力的經典《讀者》美文,組合成不同的節目,吸引更多的藝術家在全國各地常年演出。
“讀者的摯愛”係列音樂朗誦會還可以出版音像版,作為雜誌發行的一個亮點。
“中國唐宋名篇音樂朗誦會”參演藝術家:
丁建華;方明;關山;呂中;喬榛;李起厚;宋春麗;肖雄;鄭小瑛;張家聲;凱麗;徐濤;徐鬆子;濮存昕。
這封來信直接促成了《讀者》詩文音樂朗誦會的誕生。2007年12月17日晚,由甘肅省委宣傳部、甘肅省新聞出版局、讀者出版集團主辦的“讀者的摯愛—詩文音樂朗誦會”在北京中山公園音樂堂上演。方明、濮存昕、喬榛、丁建華等藝術家朗誦《讀者》雜誌中的經典詩文,可謂眾“星”雲集,眾“美”齊呈。作為教師節專場,本次演出為教師免費贈票。美好的詩文經過藝術家聲情並茂的演繹,觸動了觀眾們的情感。許多人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聲音版”的《讀者》一經亮相,就贏得社會各界的好評。《光明日報》認為,“讀者詩文朗誦會”至少有四個方麵的示範作用:一是延伸品牌,拓展優秀文化產品;二是整合資源,奉獻更多精神食糧;三是聯合各方,打造新的文化精品;四是傳播關懷,促進和諧文化建設。此後,詩文朗誦會又在深圳、北京、蘭州、南京等地陸續開展,“聲音版”的《讀者》在全國持續發酵。
《讀者》詩文朗誦會隻是《讀者》文字之美的一個小小的縮影。法國劇作家讓阿·努伊曾經說過:“生活是美好的,但它缺少形式,藝術的目標正是給生活某種形式。”文字風格是形式的重要內容。一種語言風格是無法滿足人類豐富的思想和文化訴求的。猶如做菜,如果不符合當地的飲食習慣,一定會讓人敬而遠之,倘若總是一個口味,又一定會讓人生厭。此外,成品要精致,色香味俱全,才是上品。《讀者》的文字風格可以簡單地分為三種,文無定法,各顯其妙。
一是直白樸實的,如同大白話,介紹知識或者傳遞思想。樸素的文字追求敘事的清晰、準確,但生活本身的單純常常又使文章蘊含的思想抵達極限。
二是重視文采。“言之無文,行而不遠”是古人的傳統。流傳至今的各種文學典籍,大多語句結構完整,用詞質樸凝練,句式表達多樣,具有極高的美學價值。《讀者》中的許多文章非常重視對語言的推敲和雕琢,文筆優美、辭采飛揚,當然也顯得自然雅致。這類文章通常在“卷首語”“文苑”“原創精品”等欄目。從創刊至今,“文苑”欄目每期都會刊發2—3首詩歌。
詩歌是高度集中地概括反映社會生活的一種文學體裁,它常常蘊含著作者豐富的感情和想象,語言精練,節奏鮮明,與散文相比,更富有音樂美和結構美。中國現當代詩人如聞一多、徐誌摩、郭沫若、艾青、臧克家、戴望舒、宗白華、海子、顧城、北島、芒克、於堅等都有作品在《讀者》陸續刊登過。徐誌摩的《再別康橋》、海子的《麵朝大海 春暖花開》等都膾炙人口,被廣為傳抄。
三是追求雅俗精妙。語言活潑,充滿趣味,追求亦雅亦俗的語言特色。這多見於散文小品和隨筆,使雜誌充滿知性,文章讀上去清新簡約,提升雜誌的文化品位。
中國漢字博大精深,源遠流長,同樣的文字,不同的人讀出不同的趣味。比如《“淡”是人生最深的滋味》寫道:“酸、甜、苦、辣、鹹百味雜陳之後,最後出來的一個味覺是‘淡’,所有的味道都嚐過了,你才知道淡的精彩,你才知道一碗白稀飯、一塊豆腐好像沒有味道,可是這個味道是生命中最深的味道。”一位讀者來信說:“‘淡’是王維的‘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是陸遊的‘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是蘇軾的‘一蓑煙雨任平生’,是禪宗的‘空山無人,水流花開’。品味‘淡’的人生,我們自然會神情自若,腳步從容!”一個“淡”字,解釋得如此靈秀機巧,既是人生況味的體現,又是中華民族文明和智慧的象征。
除了在內容上進行文字的仔細推敲,《讀者》的經營活動也非常注重文字的使用,即使是廣告中的文字、數字,都需要執行國家新聞出版總署有關規範期刊文字的條例。比如要求廣告中的文字準確無誤,對廣告中年、月的標準表達,漢字數字與阿拉伯數字的規範用法都格外注意,凡已製好的廣告軟片出現此類錯誤,《讀者》都不厭其煩地改正。
從閱讀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閱讀是一個思想信息雙向交流的過程。讀者的閱讀過程,並不是被動接受信息的過程,而是伴隨著非常複雜的心理活動。讀者的思維、情感、想象和注意力隨著閱讀而不斷變化。美麗的文字閱讀使讀者能夠從閱讀中感知自己思維的升華、視野的開闊、情感的觸動和想象的釋放。
三、美術是人類文明的重要載體
美術是人類文化藝術的表現形式。除了內容的精心選擇外,《讀者》的編輯們還試圖用美術來為雜誌增添溫馨和美麗,傳達關懷,傳播文明。《讀者》的美術傳播包括封麵設計、版式設計、配圖和插圖以及對美術史和美術作品的關注等。
(一)不一樣的麵孔
對於封麵設計,日本當代裝幀設計師杉浦康平有一個很好的比喻:“一本書就像一個人,而封麵則相當於人的臉,書的大致內容、品位高低,可以從雜誌封麵設計的風格上基本反映出來。”
20世紀80年代雜誌流行的封麵是滿版的“大出血”,熱烈鮮豔,也有一定的商業化味道,顯得不夠儒雅和知性。找到與雜誌本身的氣質相匹配的封麵圖片,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讀者》雜誌創刊後幾期的封麵設計,多為根據內容的“即興式設計”,後來才慢慢地固定下來。
三十二年來,《讀者》的封麵設計呈現出以下三個顯著特點:
1.封麵設計保持知性的傳統,不跟風,不媚俗,幹淨,簡單
《讀者》最初的刊名為“讀者文摘”,意即“編輯為讀者摘文,讀者為編輯薦文”,1993年改名為“讀者”,取“來自讀者,回歸讀者”之意。整個刊名簡潔大方,給人以親切感。“讀者”兩字為中國佛教協會原主席趙樸初先生題寫,改名後沿用原題字,封麵上的“讀者”兩字血肉豐滿,骨法勁健,清晰大方。1983年,《讀者》封麵有了一個基本的輪廓:四周留白,中間放圖,趙樸初題寫的刊名“讀者文摘”壓在圖上方。此後,《讀者》封麵的演變都是在這個基礎上加以微調和完善的。
在封麵圖片上,讀者總是能夠看到當期推薦文章的標題,四篇左右。一般來說,封麵要目與目錄具有相似的指引功能,用於提示當期雜誌所載內容,刺激和引導讀者閱讀,但由於《讀者》的文章不靠枕頭,不靠拳頭,因此標題都顯得不刺激,不煽情。比如2012年第17期,標題為《反筆舐犢》《知識分子》《房價什麼條件下會大跌》《急診室手記》,隻有第三個標題是提問式,有一種引導閱讀的作用,其他三個都顯得很普通,體現一種“不以動蕩而移神,不求媚麗而爭寵”的味道。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堅持下來,這些簡單而安靜的標題,卻默默地透出一種力量來,與《讀者》的內容休戚與共,一脈相承。
2.封麵圖片始終符合大眾審美特點,又契合雜誌真善美的主題
一般來講,時尚類刊物通常選擇當紅模特或明星,科普類刊物選用自然或科技圖片,新聞類刊物選用具有新聞價值的圖片,而《讀者》的封麵既不媚俗,又不追求視覺衝擊力,而是選用易與讀者產生共鳴的美好元素,如風景、兒童、小動物、植物、風景、肖像等。顏色上則選用積極、輕鬆的元素,冷色中一般選用綠色、藍色、紫色(深紫);暖色中多用紅色、橙色、黃色;中間色則多用白色,灰色、黑色較少。這些設計熱烈而不張揚、悅人而不世俗,表現了純真、安靜、希望、溫馨、美好等主題。在對圖片作編輯時,也精心處理色彩的色相、純度及明度等要素,注重藝術價值。
比如對女性為主題的圖片多從溫柔、嫵媚、典雅等角度選用,而不會考慮“麵帶桃花”“豐乳肥臀”和“骨感”等元素。《讀者》創刊號采用電影演員娜仁花的照片,是一個右側臉的特寫,20歲不到的娜仁花單純美麗,眼中似乎對未來充滿希望。1982年第1期用的是一對雙胞胎姐妹的照片。一對身穿藍衣服頭戴白色小禮帽的雙胞胎坐在樹林的草地上,手裏拿著采摘的野花,金色的陽光從樹枝間照射下來,傾瀉在她們旁邊的草地上,童趣盎然,安靜而美好。1981年第4期的封麵是千手觀音舞蹈的照片,整個圖片讓當時缺乏娛樂的人們感到新奇;而領舞端正秀麗,在騰起的霧氣中,舞姿優美,讓人更感覺賞心悅目。2000年第15期的封麵是《貝爾貝拉像》,這是法國畫家韋爾內·勒孔特的布麵油彩。作品刻畫了一位東方少女的形象。她身著紅披巾,頭紮紅巾,戴頭飾、腕飾,顯出一種純真、安寧、秀美的氣質。少女內斂含蓄、目光深邃,靜靜地佇立著。評論家說,很顯然,作者在以東方少女的肖像刻畫來表現一種詩意般的東方情調。
動物則一般選擇小動物,表現平和、恬靜等美好。2003年第1期的封麵圖片是一幅攝影作品,一隻鴿子正張開雙翅,落在結滿果實的樹枝上。鴿子渾身潔白而無雜色,眼睛純淨,果實鮮紅而飽滿,此幅圖片取名“祥和”。2003年第23期的封麵圖片是一隻貓頭鷹幼崽依偎在它的母親身邊,兩隻貓頭鷹正在休憩,眼睛眯成一條縫,顯得安靜而和諧。
《讀者》也刊登具有一定思考或哲學意味的圖片,給人無限想象的空間。愛美和思考是人的天性。《讀者》選用這些表達美好的圖片,讓受眾關注美,關注生活,關注自然,關注自身。
3.始終重視封麵設計的整體性和針對性
封麵是雜誌給讀者的第一印象。讓雜誌從報刊攤上花花綠綠的雜誌中能一下子“跳”出來,在於保持傳統,也在於雜誌的別具一格。《讀者》每期的封麵都是從上千張圖片中精心挑選出來的。設計部門在初選比對後,還要經過主編審核挑選,最大程度保證封麵清新悅目。
(二)蘊含深意的刊徽
在1994年全國興盛CI形象識別熱潮時,《讀者》向全國讀者征集商標識別設計。曾經參與設計中國建設銀行、工商銀行、人民銀行、農業銀行等標誌的陳漢民教授提交了小蜜蜂的設計作品。在他看來,征集刊徽就是要找到“一頂帽子”,帽子不一定好看,但別人一看便認為,你戴上這頂帽子是最合適的。1995年7月,《讀者》雜誌正式宣布將“小蜜蜂”作為刊徽。小蜜蜂張開翅膀,底色為蘋果綠,這種綠色充滿了強烈的生命張力,象征著雜誌從各種報刊中采集稿件,準確地表達了《讀者》的形象與社會功能,且這隻綠色的小蜜蜂,學名叫做“中華蜂”。
小蜜蜂和拚音“DUZHE”並列,下麵是漢字“讀者”,《讀者》比較完整的LOGO終於出現在刊物上。這個刊徽自1995年正式使用一直沿用至今。“小蜜蜂”以及刊名組合的CI標誌色有大紅、黑、灰、白四種基本色調,是《讀者》雜誌的基本標誌色。
2000年,《讀者》改為半月刊,為了加以區別,雜誌社將雜誌的封麵顏色改成黑加白。上半月版為A版,沿用以前的風格,下半月為B版,用黑底白字的形式,但一些老讀者認為雜誌的封麵與《讀者》的整體風格不一致。2001年,封麵再次改版,將有點壓抑的黑色改為代表經典、永恒、高貴的藍色了。
(三)充滿書卷氣的版式
1985年之前,《讀者》普遍采用通用的兩欄製排版方式。從1985年開始,《讀者》開始使用統一的三欄製,每欄14個字,一律用新5號字。這成了以後每期《讀者》采用最多的排版方式。其次,每期雜誌還有3—5篇采用兩欄製排版,每欄20字,也一律用新5號字。字體多采用宋體、楷體、仿宋體、黑體四種。這四種字體是中國的傳統字體,容易識別,書卷氣濃厚,與雜誌的氣質相符。
(四)插圖構成了雜誌的另一道風景
為了增加雜誌的文化內涵和文化品位,雜誌社自1982年起,開始請國內有影響力的畫家為雜誌畫插圖。這種傳統一直保留至今。有讀者評價說:“在照片、卡通、電腦設計圖如此盛行的今天,《讀者》卻一直堅守本色,用高品質的繪畫做插圖,讓讀者在欣賞美文的同時,還能品味插圖畫作者風格各異的作品,實屬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