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嫁人就嫁這樣的人(1 / 2)

所有懷春待嫁之女,都想嫁個十全十美的好郎君,花季多夢,不管人生結局如何,夢還是要做的。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剛開始興改革開放,在三皇街的姑娘們口中,流傳著一個順口溜,講的是擇偶條件,或者說是標準,一共十句,從一到十,合轍押韻,念起來還蠻順口,說起來還蠻有時代感的。

這十條是:一房家具帶沙發,二老倒貼帶引伢,三轉一響帶哢嚓,四季衣服帶“快巴”、五官端正帶塊頭大,六親做官帶南下七十塊錢帶附加,八麵玲瓏帶會說話,九(酒)煙不沾帶不喝茶,十分聽話帶蠻會做家。

一房家具,現在是一碟小菜,那個時侯,相當於一桌大菜。一房家具是幾多?論腿,有的說一共有四十八條腿,有的說有三十六條腿,腿多腿少,新娘子說了算。

計劃經濟時期,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要計劃。憑結婚證可以領到一份家具票,但家具不能買全,怎麼辦?請人做。武漢的大街小巷,陡然興起了一陣做家具風,你做我打,從早到晚,叮叮梆梆。

木匠師傅的地位提高了,請師傅要出錢,還不好請,有些伢們就自學自做,跟魯班老爺當徒弟。我們街上好幾個伢,就是在結婚前,硬是把個木匠手藝逼會了,砍、鋸、刨、鑿,釘,大刀闊斧,真象那個事。有的伢們還傲些,順便把油漆匠的手藝也摸熟了。有的結婚以後還搞起了第二職業,業餘時間,幫別人打點家具,撮點短水,弄得好,一個月還可以搞它幾張“麻腦殼”(十元大鈔)。

木料從何而來?想法設法弄,托人開後門買,到鄉裏山裏去搞。實在冇得法的,找親戚朋友要,在家裏搜,有的把屋裏的暗樓都拆了,有的甚至到單位偷偷地順一點回來。

沙發是外來詞,舶來品,對老百姓來說曾是稀罕物。我有個同學,他的老頭原來是國民黨的一個團長,起了義,投了誠,家裏有對沙發,還專門請我去坐,算是請了回客。我一看,這傳說中的沙發,已經舊得不像糧食,棕黑色,皮子裂了幾個大口子,裏麵的棕毛都露出來了。坐上去,軟是軟,就是一邊高,一邊低。就這樣的東西,文革掃四舊,還被紅衛兵收跑了,說是資產階級的享受。

繼“打家具風”之後,武漢又撩起了一陣“做沙發風”,做沙發用的材料,彈簧、棕毛、鐵絲等,土產商店都有賣的。自做的沙發沒有真皮,清一色的人造革,花色品種倒是不少。平民百姓坐沙發,有標誌性意義。

“三“二老倒貼帶引伢”,是對家庭的要求,這條看起來簡單,說起來複雜。別的不說,首先這二老要健在,一個都不能少,先走一個,缺了一個,不能達標,同時還要身體好,經濟條件好,要舍得把,把得了。這其中有個伏筆,有個不言之語,那就是男方最好是獨兒子,冇得爭家產的,冇得扯皮拉筋的,撇撇脫脫。

倒貼是個無底洞,除了貼錢,還要貼感情,貼精力,貼時間。自已瀟灑,老人引伢,老兩口就是一百個放心的全職保姆,是甘願奉獻最後一滴愛的“孺子牛”。

“三轉一響帶哢嚓”。何為三轉?手表的指針轉,自行車的輪子轉,縫紉機的皮帶轉,一響,指收音機,哢嚓,指照相機,快門一按,哢嚓一聲。

這不屬於奢侈品,但是高檔貨,隨便一項就得好幾個月、甚至大半年的工資,比如海鷗牌DF相機,1982年售價是453元,相當於一個二級工一年的工資。那年頭恩格爾係數高,工資基本用於吃飯,誰也不可能勒緊褲腰帶不吃不喝。

錢攢夠了,票也難弄,這票還不同於人人有份的糧票布票,它很稀缺也很神秘,不知從何而來,哪些人掌管,又流向了何方?一年來幾張票,要麼頭們私分了,要麼照顧了關係戶,偶爾也抓鬮,幾十個人幹摸,一人“中舉”。社會上也有倒票的,一張自行車票,黑市價八十到一百。

武漢牌自行車

相對而言,部隊的供應要好一些,小到“特供酒,試製煙”,大到手表自行車。再就是華僑老外,有僑券、外彙的人很有派,三陽路口的友誼商店小有名氣,東西齊全,一般人隻能進去瞧個稀奇。

“走後門”一詞是那時候興起的,主要指買東西,並無更多的腐敗。高英培相聲裏麵的“萬人交”,在生活中是很吃香的,因為他有路子,會拉關係,別人買不到的,他有本事弄到手。

能夠把這五樣都搞全的人家很少,但談婚論嫁,總得置點東西,按實用價值和需求程度,依次為手表、自行車、縫紉機、收音機、照相機。

手表相當於現在的鑽戒,至少要給女方弄一塊,否則太過寒酸。最好是進口表,大羅馬、小梅花,英納格都很抬人;其次上海表,十七鑽全鋼三防,防水防磁防震,再次是天津表,北京牌的東風牌的,最差武漢牌的,55元錢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