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種幸福感很快就被郊外荒涼的氣氛給衝散了,邱威威叫了一輛人力車,他們被車子帶到了這個連屋舍都很少看見的地方,秋蘇白吃驚地看著自己所處的地方,問邱威威,說:“我們這是去哪裏呢?”
“去看媽媽的一個朋友。”邱威威昨晚在秋蘇白睡著之後,想了一夜,他發現其實很多次母親都帶他差點走進了她曾經試圖永遠掩藏在心底的秘密,他還小的時候,每到清明,母親都會帶他去掃墓,每次母親坐在墳前都會發很久的呆,那些時候,年幼的邱威威總是不解,在一旁吵鬧,卻不知道,彼時彼刻的母親,身處於深深的自責當中。
“我去合適嗎?”秋蘇白不明白邱威威要去拜訪的是一個怎樣的人,疑惑地問。
邱威威緊緊地牽著她的手,說:“如果我有什麼能夠分享給別人的話,我希望分享到這一切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你。”
秋蘇白不好意思地抿著嘴巴,將臉側向另一邊偷笑,卻不知道下一秒邱威威要說的話,與情話無關,而是他母親深埋在心裏,一直都不敢公開的秘密,這個秘密折磨了她十幾年,她為此放棄了前途,放棄了愛情,甚至差點就放棄了她僅剩的親情。
“我爸媽之所以離婚……我們的家庭之所以破碎了……應該都是亡魂在作祟吧!是因為母親年輕時,犯下的一個錯誤,失了一條人命……所以,那個亡魂才會一直折磨著她,我們家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吧!”
邱威威深吸了一口氣,別過臉去擦眼淚,秋蘇白回握住邱威威的手,擔心地說:“你怎麼了?”
邱威威叫停了人力車的車夫,付了車錢之後,帶著秋蘇白下了車,他們沒有直接上山,而是走進了**邊的涼亭,邱威威沉默地用雙手杵著膝蓋,蒙著臉,說:“我爸媽離婚了之後,其實我很怨恨他們……我總以為是因為他們的自私才放棄我,我以為他們會過得很瀟灑……嗬,我媽連國外那麼優越的**都不要,我還認為她在這個鄉下有了什麼情人……蘇白,我沒想到我曾經自以為是對的事情,竟然全都錯了!蘇白!我錯了!都是我錯了!”
“威威……這不怪你啊……”秋蘇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邱威威,她靠近他的身旁,溫柔地抱著他,說:“真的,這不怪你,你千萬別那麼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能告訴我嗎?”
邱威威控製住情緒,努力將那晚自己得知的秘密告訴了秋蘇白。
原來,邱威威的母親曾是這個小鎮唯一一家醫院的婦產科醫生,她生了邱威威之後,產假結束回到醫院。
當時,有一位孕婦,邱威威的母親過去在醫院接待過她,兩個人都因為快為人母而話題不斷,也因此成了朋友。所以,邱威威的母親產假結束後,回到醫院,沒有絲毫猶豫地接下了這個別人都不敢接的極可能出現難產的孕婦,她向醫院打包票即使不用剖腹產,也會讓那位孕婦順產,可是,沒想到那個孕婦身體弱,她的情況根本就不適合生育,結果,邱威威的母親盡了最大的努力,那位孕婦還是難產死了。
她死之前,告訴邱威威的母親,一定要把她的孩子保住,這是她為她丈夫留下的唯一的骨肉,而她身為國家飛行員的丈夫不久前在執行任務時身亡……
她的故事,讓邱威威的母親久久無法平靜,同樣是初為人母的她,比任何人都要心痛,大家都以為她很快會好起來,卻沒想到她從那次之後,再也沒有勇氣走進產房……她深深地陷入自責中,她總覺得如果當初沒有自己執意打包票讓孕婦順產,而是破腹產的話,或許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就不會剛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成了孤兒。
邱威威的父親為了帶妻子走出陰影而移居到城裏,後來,他甚至想帶她到更遠的地方——移民出國,可是,這一切都因為邱威威的母親惡化至深度抑鬱,化為了泡影。父母的關係也因此越來越差,他越是逼她走出陰影,她越是想回到那個小鎮,就這樣,情況升級到無法挽回的局麵之後,他們就選擇了離婚。
秋蘇白認真地聽著,她輕聲地對邱威威說:“所以,這並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媽媽的錯,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人生總是難免遭受意外,誰都沒有料到自己原本因為好心而做的決定,最後會演變成最不希望看到的樣子……威威,你要帶著你媽媽走出這種自責,而不是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