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就要在這裏睡。”阿衍嘀咕一聲,這張睡網搭得剛剛好,兩棵桃樹間的距離也剛剛好,枝葉花瓣遮掩著,既不是太冷,也不會太亮。這樣睡著其實並不舒服,可阿衍不想去屋子裏睡,在這兒可以曬曬太陽,還可以一抬眼就看到他。
“嗯,都隨你吧。”輕微的歎息聲。
阿衍沒有睜眼,但是她能感覺到,此刻的哥哥一定是皺著眉頭的。
眼睛裏霧蒙蒙的一片,睜不開眼。她別過身,雙手捂在眼睛上,心裏平靜了好一會兒才拿開手,回過身來,對他微微一笑:“沒事兒的哥哥,泡了澡之後,我感覺好多了,就是被沙子迷了眼,眼睛有些疼。”
好像真的不那麼疼了。本來就還能忍受,是被哥哥看得想哭了。經常哭也是不好的,聽說會長皺紋。可阿衍還是經常哭,忍不住的時候,她就會哭。生病的時候,也會哭。
南生泮站在阿衍麵前,看了她好一會兒,神思難辨,彎下腰來將她纖弱的身子扳正放好,垂下的衣衫劃過她的小腳,輕輕的有些癢,她縮了縮。瞧她不吵不鬧地躺著,真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可他寧願她大喊大叫,大哭大鬧,也不願跟著她擔驚受怕。
三年了,每隔著幾個月就要擔驚受怕一次,不知道自己可以忍到何時。
“哥哥,你不要皺眉,你皺眉做什麼呢,好像我……”
“別說!”阿衍話沒有說完,南生泮立即打斷她。小孩子說話沒有輕重,偏偏小孩子說話還特別靈。他害怕她口中說出不好的話。
“我又沒說什麼......”阿衍嘟了嘟嘴。她本來不過是想說:“好像我又做錯了什麼事兒一般。”
阿衍的確經常做錯事,不過她從來不承認,她知道哥哥會原諒她。
“嗯,那你安靜躺會兒吧,別說話,一說話頭又疼了。”南生泮柔聲安撫,摸了摸她光潔粉嫩的額頭,又是幾不可聞的歎息。
阿衍其實都懂的,哥哥這是擔心她了,看來自己病得很重啊。也是了,誰頭痛了還要泡澡啊,還是放了許多草藥的這種。她現在滿身都是藥味兒,連舌尖都是,她該不是活不成了罷?這麼一想,阿衍又覺得害怕,眼淚不聽話了,想哭的時候,就吧嗒往下掉。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哥哥,哥哥,你不要皺眉,我不喜歡你皺眉……”阿衍抱住哥哥的脖子,不住地親吻。好像隻有哥哥的唇,,才能讓她安心。
“你乖一點兒,別哭,嗯,怎麼又哭了呢?剛才不是好好的,哥哥在的。”冰涼的指腹劃過阿衍的眼角,眼淚越揩越多。冰冷的眼淚順著領口滑落進南生泮溫熱的胸膛,微微一涼。
“我不皺眉就是了,不皺眉……”南生泮神色難辨,將阿衍摟進懷中,小丫頭身子抖得厲害。
安撫了好一陣才漸漸安靜下來了,南生泮舒了口氣。可苦了他了,也苦了他這個妹妹。
“哥哥,我沒事了,你去忙吧。”這會兒真的有些困了,一雙病懨懨的水眸眨呀眨,甚是惹人憐愛。
“嗯,我在的,你安安心心地睡。”說完又將阿衍的衣衫攏了攏,輕手輕腳地離開。
春風和暖,書頁卷著邊兒半合半展。粉嫩的桃花肆意飄灑,打在身上是極輕的溫柔。
哥哥就在不遠處的樹下搗藥,院子裏種了好些樹,環境很是清幽。搗藥聲一聲一聲傳的很遠,聽出來一種歲月一樣悠然的寧靜,這是阿衍心間最好的一片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