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老歎了一口氣:“世人真是愚昧啊,不明是非,隻信謠傳!”
“這謠言越傳越廣。先是左右鄰居來找姑姑,再是村中百姓來找姑姑。姑姑見事不妙,一邊極力否認那白蛇是蛇神,一邊堅決不肯再去治病禳災。這謠言慢慢就淡了不少。可後麵有一次,我鞏家一至親的小兒撞了妖邪,性命垂危,求到姑姑頭上。姑姑起初不肯,後麵是我爺爺親自出麵勸說。姑姑無奈,施術救了那小兒。”
“就這一事,我姑姑聲名太噪,求上來的人更多。見我姑姑不答應,就苦苦哀求。若是還不行,有人便破口大罵。這樣求得人多了,我姑姑隻能應了。”
“那些百姓來了後,都會先對白蛇頂禮膜拜,口稱蛇神,還會上香燒紙。於是我鞏家便似成了廟宇道觀,終日香火不斷。我姑姑一開始還會勸說,到後麵也煩了,漸漸聽之任之。”
“這樣半年後,家中怨聲載道,我爺爺也受不了了。這家哪還像是個家,終日人來人往,香煙繚繚,紙灰亂飛。於是家裏商議,幹脆出資在村中,為我姑姑建了座家庵。”
“那家庵就是現在的白衣大仙廟。因我姑姑喜歡穿白衣,身邊還有白蛇相伴,於是村民便稱我姑姑為白衣大仙,而那家庵便被稱為白衣大仙廟。”
“我姑姑的確道術非凡,前來解惑治病的人,太多能得償所願。這白衣大仙廟聲名便越傳越廣,有許多百姓來庵中敬香。”
“這樣幾年之後,我姑姑的想法也漸漸變了。她原本極力否認這白蛇是蛇神,可後麵信這蛇神的人多了,她也就認了,還在觀世音菩薩神像旁,豎起了蛇神牌位,以香火供奉。”
“再幾年後,河西村大半村民都成了蛇神的信徒。在村民們強烈的要求之下,原本的觀世音菩薩神像被撤了下來,正式擺上了白衣大仙的神像!那廟,也正式成了白衣大仙廟,而白衣大仙的稱號,也從我姑姑身上,移到了大白蛇身上。”
“我姑姑自然知道此事不妥,所以在造神像時,她堅決不肯將自己的形貌塑上去。於是這白衣大仙神像,便成了現在的模樣,一尊隱約的人像上,盤著一條栩栩如生,巨大威猛的大白蛇。”
“神像一立,白衣大仙廟更是聲名遠播,香火鼎盛。可越這樣,我爺爺便越擔心。他清楚這是淫祀,淫祀無福,更被朝廷明令所禁。此事要是一傳出去,被朝廷所知,那便是一場彌天大禍!就是在臨死前,我爺爺也一再叮囑我爹爹,必得想辦法消除這個禍患。不然,我鞏家遲早會因此毀家滅族!”
“可事以至此,誰能有什麼辦法,便連我姑姑,也無能為力。在信徒眼裏,那白蛇才是神,她不過是神的妻子。神不可換,但神的妻子可以換。她若是敢對蛇神不敬,說不得便會被趕出白衣大仙廟。”
“這樣十年後,那白蛇終於老了,死去。我爹爹本以為此事已了結,卻不料,那些信徒為白蛇舉行了極是隆重的盛典,還宣稱白蛇已位列仙班,榮登天庭。這樣一來,白衣大仙廟的香火不見衰落,更見旺盛!”
“再十年過後,我姑姑身體大不利落。這時我鞏家的一個三叔自告奮勇,去白衣大仙廟中幫忙。那三叔讀書不成,跑到外麵去學道,學了十幾年,也不見學出什麼。我姑姑見他心誠,便應了。”
“到我姑姑死後,我爹爹就想關了這白衣大仙廟。可村民哪裏肯應,硬說這不是我鞏家的家庵,拚了命也要護住。爭執不休時,我三叔也站了出來,聲稱我姑姑去世後,那白衣大仙已附到了他身上。從今以後,他便是白衣大仙在人世間的化身。”
“我爹爹大怒,和三叔狠狠吵了一架,都差一點動用家法,將三叔趕出鞏家。最後是家裏人苦勸,給勸住。哎,我爹爹也是一時仁慈,若是那時強硬,將這白衣大仙廟與我鞏家徹底脫離幹係,我鞏家哪會落到今日的下場?他的一時心軟,終究是為我鞏家惹來了這場滔天大禍!”
“那時我爹爹沒有堅持己見,還有一個原因。他曾聽我姑姑說過,我三叔其實便無修道天賦,道法很是淺薄,隻得其形,而不得其神。我爹爹就以為,三叔主持白衣大仙廟後,隻要白衣大仙不顯靈,這份信仰便會慢慢退去。到得那時,再關了這廟不遲。”
“可事情的發展,竟大大出乎我爹爹的意料。”
“一開始,白衣大仙廟是遠沒有從前靈驗,可我三叔解釋說,這是因為白衣大仙剛附身,他一肉體凡胎,經受不住,必得要些時日,才能慢慢適應。三叔他雖然道術不行,但嘴皮子著實了得,在他的連哄帶騙之下,白衣大仙廟堅持了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