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忍心拒絕朱雀兒,可也實在不敢再讓朱雀兒陪在身邊,所以他隻能沉默。
他的沉默,讓朱雀兒眼中的期待,漸漸黯淡。
她起身,坐到了對麵。她挑開了車簾,看向窗外。那雙初見時,一直很清澈、很純淨的大眼中,慢慢地籠上了一層輕愁。那愁越來越濃,終化成了淚。那淚滴滴滾落。
小道士最見不得女人流淚,他本想狠下心,裝作沒看見。可當朱雀兒臉上第七滴淚滾落時,他再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朱雀兒的手。
他柔聲說道:“雀兒,我已經有了妻子,不久的將來還會有孩子。我終究要回去陪我的妻兒,不可能永遠和你在江湖上晃蕩。所以你我之間,早晚定有一別。”
“若非要離別,早些,總比晚些要好。越晚,便會越不舍,便會越心傷。”
“雀兒,我不舍得你受傷害,我不舍得你心疼。你明白嗎?雀兒。”
朱雀兒眨著淚眼,哽咽道:“這麼說,醜道士,你是為我好嗎?”
“自然是。雀兒,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我也真的不舍得離開你。可是,你我不得不離別。”
“醜道士,你既然是為我好,那為什麼還這麼讓我傷心。”
“因為長痛不如短痛啊,現在傷心一分,以後傷心便會少三分。”
朱雀兒歪著頭,想了好一會,說:“醜道士,你說的我不懂。可我知道,你沒有騙我,你更加不會害我。所以我信你,醜道士。”
聽了這話,小道士隻覺得心裏猛地一酸。他強顏歡笑,擦去了朱雀兒臉上的淚,說道:“瞧你,鬧著說要出去玩。可這還沒到清翠湖,就先哭起了鼻子。”
“雀兒,京城在望,你我相處也就這幾天。這幾天,笑著可以過,哭著也可以過。那你是要笑著,還是哭著?”
朱雀兒握緊了小拳頭,揮了揮,努力地破涕為笑,她笑著說道:“姑奶奶我這般聰明,自然是要笑著過。”
小道士也笑道:“好啊,那你我就一言為定,分別前,可不許哭,隻許笑。”
“好,你我擊掌為誓。”
“擊掌為誓。”
然後,一隻大手,一隻小手,在空中輕輕一擊。一擊後,卻不舍得分離,便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下了馬車,一看到那湖水,原本很是悶悶不樂的朱雀兒便是一陣驚歎:“哇,這湖水好清。”
看著她臉上的笑,小道士覺得自己苦悶的心,一下子敞開了來。他笑道:“雀兒,想不想喝口湖水,我陪你。”
“好啊,好啊,不過一口不夠,我要喝兩口。”
“三口、四口都行。隻是這岸邊的水,怕是有些髒。那兒有小船,你我去湖心喝水去。”
“好啊,不止要喝水,我還要像上次一樣,去小島上玩,還要烤魚吃。”
“行,都依你,你想怎樣,便怎樣。”
兩人便租了船,去了湖心,還在小島上釣了魚。隻是有朱雀兒在身邊,小道士自是一條魚都釣不到。
盡興而歸後,兩人回到岸邊。此時,天已黑。
朱雀兒摸了摸小肚子,說:“好餓了,不行,我要去吃烤魚。”
小道士手往右方一指:“這就有,我請你,包你吃個痛快。”
兩人便走到魚攤前。
烤好後,小道士正要動筷,朱雀兒笑嘻嘻地說道:“且慢,且慢,待姑奶奶我用銀針試下,看有沒有毒?”
小道士笑道:“上次十兩銀子的教訓還沒吃夠?”
朱雀兒臉一紅,嘟起了小嘴:“哼,你敢笑話我,姑奶奶我偏偏就要試下。”
說著,她從懷中取出銀針,便往魚身上插去。
小道士含笑搖頭,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莫名其妙地,他的心猛地一跳。這一跳,跳得太猛,讓他的心一疼。
小道士猛抬頭,看向了那正笑嗬嗬地端著盤子,向他走來的精瘦漢子。
他看到,那漢子的手一翻,手中忽然就現出了一對短刀。手執雙刀,他身子一彎,猛地刺來。其身如風,其疾如電!
電光火石中,小道士沒有躲避,他一腳用力踢去。
腳長刀短,刀還未近身,腳已正中那漢子。一股大力傳來,小道士的身子已栽倒在地,向後滾去。不由自主地滾到,那持刀剖魚的大嬸身邊。
他還沒來得及起身,便覺一股惡風襲來。卻是,那大嬸手持尖刀,一刀,往他的臉上狠狠紮來。
刀,反射著月光,照出了小道士那雙,驚駭欲絕的眼!
驚駭中,小道士,已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