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女怔怔地看著他消失的地方,也不逃走。
墓室中,隻有太一子痛不欲生的嚎哭聲。
恢複了幾分精力後,小道士撿起銅錢劍,說道:“許氏女,我不明白,我死都不明白。明明我救了你,你卻反倒陷害我。明明你與那惡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卻反倒要幫他。”
看著守真子的屍身,小道士不禁怒發欲狂,他大喝:“若不是你,我師兄怎會身死?告訴我,你這是為什麼?”
“因為,”許氏女淒然說道:“因為我怕他,我從骨子裏、心底裏怕他。隻要他還在這世上一天,我就反抗不了他。”
“可那時他已深受重傷,我定然可以除掉他。你為何放棄這報仇的大好機會,並將我等置於死地。”
“可他畢竟隻是受了重傷,畢竟還沒死。”許氏女搖頭說道:“隻要他沒死,一切都有可能。他最擅長的,就是做出別人認為最不可能的事!”
“他說,他要殺了我爹爹。然後他當著我的麵,一斧子砍了我爹爹的頭,還一腳踢得看不到邊。他說,他一定要殺了張秀才。然後,他逼得張秀才咬舌自盡,還將他砍成肉醬。他說,他一定要得到我。然後,他當著我夫君的麵,破了我的身,幹得我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他說了,他就做到了。他想要的,他都得到了。他不過是區區一個家生奴,身份再低賤不過。可最後,他一個人,帶著一把斧子,生生地打下了一座城。在那城裏,他殺了好幾百的男人,玩了好幾十的女人,他占了最大的豪宅,搶了最多的錢財。所有人都跪在他腳下,沒人敢違逆他。這世上可有人想過,一個家生奴竟能做到這一步!”
“所以在主墓室那,他叫我怎麼做,我便怎麼做了。因為我不相信他會失敗,因為我從骨子裏怕他。”
小道士呆呆地看著許氏女,他從來都沒想過,一個人怕另一個人,竟能怕到失去理智,怕到沒了思想,形同傀儡!
許氏女看向小道士,說:“仙長,在進古墓前,我是真想幫仙長除掉他。可真遇見他後,我才明白了一件事。”
“真正的許氏女,已在洞房花燭夜的那晚,徹底地死去。現在留在這世間的,不過是一具木偶,隨他擺布的木偶。”
“仙長,萬幸他現在已經真的消失了。他已死了,那我這尊木偶也沒必要再留在人世了。”
她拜倒在地:“懇請仙長,請超度我。”
小道士長歎一聲,心中對她的恨意已經消散。人可以生另一個人的氣,卻生不了一具木偶的氣。
他說:“許氏女,你可要想好。你跟李用不同,李用有功無過,而你惹了罪孽。你這一去,便會徹底消失,再不能重新做人。”
許氏女淡然說道:“人生在世,不過淒苦而已。即然如此,活上十世、百世又有何益?我意已決,請仙長成全。”
小道士無奈,隻得和太一子一起念起了超度經文。
一為超度守真子,二為超度許氏女。
經文聲中,許氏女漸漸地,徹底消失!
自始至終,她的臉上,都非常的淡然。無喜也無悲,無畏更無懼。
也許這人生對她來說,的確隻是,淒苦而已。
墓室中,最後隻剩下三人,相顧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