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軒。
大總管將小道士領到門口,躬身退下。
小道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到:自己當初用張天一的身份去應聘仆役,那時與這大總管有見過一麵。不巧的是,那次自己用熱茶燙到了他老人家的鳥,還錯手捏到了他老人家的蛋,將他整得,好生淒慘!
可這次相見,大總管卻絕無異樣。也不知是因為那回他老眼昏花,沒有看清楚。還是因為這人老成了精,已消磨了好奇心。
搖了搖頭,將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小道士踏進青雲軒。
一進去,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柔兒。
柔兒一看到他,就甜甜地叫了聲:“哥哥。”
小道士大喜,走了過去柔聲叫道:“柔兒。”
柔兒將頭倚在他胸前,說:“風箏。”
小道士笑了:“柔兒想放風箏啊。沒問題,等哪天天氣好了,道士哥哥帶你去放風箏。”
柔兒乖乖地點了點頭,再叫了聲:“哥哥。”
小道士心中憐意大起,禁不住地就想去抱她。
手還沒碰到柔兒,耳邊就猛地響起了一聲咳嗽聲,他抬頭一看,臉上一紅。廳中正前方端坐著的,可不正是國公爺和夫人。他一見來就將全部注意力放在柔兒身上,竟是絲毫未察覺。
對一個未出閣的閨女,他膽敢伸手就抱。這下可好,被人家父母給抓了個現形。
國公爺盯著他的手,眼中大是惱怒。夫人卻沒生氣,臉上似笑非笑。
小道士急忙上前,恭敬行禮。
夫人竟沒怪責他,說道:“柔兒現在是大姑娘了,哪能再到野外去放風箏?這般拋頭露麵的,怕有失體統。”
對這些小道士向來不在意,當下回道:“柔兒喜歡便隨她吧,隻要她高興就行,大不了找處人少的地方。”
夫人搖頭:“你呀你,竟然比我還寵她。怪不得柔兒現在記不得我這個娘親了,倒還記得你。”
說著,她一笑:“柔兒現在還在府上,就得守我的規矩。等她出了閣,我自然就管不著了。”
她這話一說,國公爺大是不滿,又是咳嗽幾聲。
夫人瞟了國公爺一眼,嘴裏淡淡地說道:“夫君嗓子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我請個大夫,給夫君抓上幾副藥?”
國公爺氣結。
小道士聽了好笑,忙低頭裝作沒聽見。
端起桌上的茶,夫人抿了一口,問:“上次你說,玉清元始天尊顯靈,親口對你許下了‘三生三世,十年姻緣’的真言,想來這裏麵有個故事。今天剛好有空,你就說來聽聽。”
考驗自己的時刻,到了!
小道士清了清嗓子,立馬,進入了狀態。
“那是我前世的事。”
“前世,我是一個書生,從小就飽讀詩書,才名遠播。那年,正值大比之年,我進京去趕考,誓要金榜題名,不奪個狀元,也要得個榜眼。”
“到得東京,我借宿在一家道觀那,在那日夜苦讀,準備一舉成名,從此天下皆知。”
“那一夜,月光大好。我讀書疲了,就去道觀的一角,靜靜地賞月。”
“然後,我忽然聽到,一牆之隔的那座小院裏,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那女子的聲音極柔極輕,就像那時春夜裏的一縷春風,聽了我心都軟了。”
“那女子說道,‘皎皎風動綠樹,盈盈月映冰霜’,這句大好,卻總感覺不盡人意,哎!”
“我一聽,脫口而出,不如改成‘皎皎風前玉樹,盈盈月下冰魂’”
“這話一說,我心裏便感後悔。這女子才情如此之高,必然是名門閨秀。自己這樣冒眜地接過話頭,卻是唐突了佳人。”
“我等了好一會兒後,牆那邊依舊沒有動靜。我心裏有些失望,隻以為那女子已經走了。我正想轉身離去,卻聽牆那邊說道,公子大才,小女子受教了。”
“我大是高興,連忙問,姑娘可否將全詞念來聽聽。”
“那女子猶豫了下,終念了出來。我聽後,覺得有幾處略有不妥,便一一指出。那女子便和我雕琢起這詞來,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宣告完成。”
“完成後,她便輕聲地,將這詞唱了出來。”
說到這,小道士停了一下,似又回到了那一夜,再次感受到了那月下的震撼。
“她精通音律,聲音更是柔和動聽,這一唱出來,我便覺得,覺得自己醉了,醉得渾不知天地在何處,自身又在何處。”
說著,小道士輕聲將這詞,念了出來:
西江月·落寞寒香滿院
落寞寒香滿院,扶疏清影倚門。雪消平野晚煙昏。睡起懶點妝粉。皎皎風前玉樹,盈盈月下冰魂。枯枝夜去忽來春。更覺肌膚瘦損。
國公爺細細品味這詞,歎道:“皎皎風前玉樹,盈盈月下冰魂。枯枝夜去忽來春。更覺肌膚瘦損。果真是,絕妙好詞啊!”